第二天,我们睡了个懒觉,一直等到天色大亮,才姗姗起床。
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神清气爽的从地上爬了起来。
这是这么久以来,我睡得最为踏实的一晚上,尸潮过后,遍地疮痍的地方却是最为安全的地方,被变异体犁过的土地,短时间内不会再有怪物光顾,那群头脑简单的变异体也知道,被它们刮过之后,不可能再有活物生存下来。
我在末世里生存这么久,这点道理早已明白,所以昨晚上放心大胆的睡了一觉。
我的手还没放下,就听见旁边有人说道:“杨大叔醒了?”
扭头一看,任欣早已起来了,正蹲在火炉边收拾东西,在她的脚边摊着老于的包袱皮,上面已经七七八八的放了不少,看来她已经醒来不止一会了。
我老脸一红,昨晚上聊天的时候,我还信誓旦旦的夸口,有我在就不用怕什么危险,任它妖魔鬼怪来,自有英雄退敌去。现在却睡的天昏地暗,连任欣什么时候起来的都没有察觉。
如果是一头变异体趁夜摸进来,怕是把我的骨头都啃了。
为了掩饰尴尬,我连忙起身帮忙。
我们的打算是朝西去,去寻找何老大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安全区,虽然这里离K市不到两百公里,如果没有障碍的走过去,以我现在的速度,两三天就可以到达。
但这是变异体横行的末世,谁知道在路上会碰到什么事,而且这世道什么都好找,就是食物不好找,地里的庄稼早已没有人种植,各个城镇超市、粮库中的食物,过了这么久的时间都已经发霉质变,又经过无数幸存者的消耗,现在除了野地里的野菜、野兽之外,在路上是无法再去找寻食物的。
考虑到这一点,我和任欣像搜山狗一般,把这间小屋翻了个底朝天,想找一些可以路上应急的东西。
但很遗憾,看来监狱中的犯人们也不富裕,除了翻了些吃过的罐头盒子之类的破烂之外,什么也没有找到。
万般无奈之下,任欣只得把还算完好的几件衣服、我们吃过的还沾有一点肉末的罐头盒等等杂物用包袱皮包上,再小心翼翼的将犯人们放在炉子边上的一只打火机放在自己贴身的口袋里。
至于老于留下的那把刀,我插在腰间,有把利器总是好的,我想起变异体的骨刺就有些发憷。
“如果枪还在就好了。”我心想。
可惜这次回来,光头男和老于的枪都不见了,估计被老于带走了,不知道这老玻璃还活着不。
我挎起包袱,一把推开门,一束阳光照在了我的身上,我眯起眼睛,感受了一下这淡的几乎没有温度的太阳,招呼了一下身后的任欣,大步走了出去。
我们一路疾行,经过一夜的睡眠,我们两人的身体都完全得到了恢复,体力充沛,再加上路途安全,没有碰上一只变异体的踪影,很快的,就走到了被变异体攻破的监狱外面。
从外面看,这座监狱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墙头上不再有三三两两的囚犯巡逻站岗,在残阳照耀下,徒增了一股萧瑟破败的感觉。
有一股黑烟从监狱中冒起,缕缕飘散,不知道是哪个监舍起了火。我们经过后门时,我远远的看见,本来被牢牢锁死的铁门,已经被从中间破开了一个大洞,这个洞几乎和门一样大,铁皮张牙舞爪的突出,看上去应该是被暴力从里面生生撕破的,仔细看去,有一些皮肤肉丝挂在铁皮尖角上,一些变得暗红色的血迹从里面延伸出来,一滩滩的到处都是,只是不见任何尸骨。
我和任欣不禁黯然,前几天虽然恨不得活剐了这监狱里面的犯人,对这些罪恶滔天的人恨意斐然,现在看到这被变异体肆虐过的惨状,心里油然产生了一种悲凉,里面的几百个活人,就这么被变异体吃得连渣都不剩,恐惧仍然冲击着我们的内心。
我本来还想着是不是进去搜罗一番,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点合用的东西,但一看任欣苍白的脸色,顿时想起她的母亲就是惨死在里面,那样的情形任谁也不会再去经历一遍,当即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任欣咬着嘴唇,愣愣的看着监狱,眼中透着泪光,表情复杂,若有所思,呆呆的站着,那模样可怜至极。
我心中不忍,走过去说道:“逝者已逝,你不要太伤心了,这监狱中的坏人都已经陪葬,你母亲在九泉之下也会安息的。”
任欣沉默了半响,看着监狱上空那一缕冉冉升起的黑烟,眼中有晶莹闪烁,良久,却没有泪水流出,当她转过头时,眼神里透着果敢的坚毅:“放心,杨大叔,我已经不是小孩了,父母在世时,就教导我,凡事要靠自己,别人给予的,永远不是自己的,我不会是个只知道哭闹和依靠别人的人,我会努力锻炼自己,让自己在这末世强大。”
她握紧自己的拳头,神色肃穆:“我一定要强大起来,和大叔你一样,做个强者!杀光那些吃人的怪物,重建一个人类的世界,如果我死了,那就不说了,只要我没死,我就一定要朝着这个目标努力!”
我有些吃惊的看着她,脑筋一时没有转过弯来,在我的记忆里,像她这般大的女孩儿,只会追星,买包包和漂亮衣服,个别虚荣的,还会卖身求荣,当遇上这残酷的末世时,大多数女孩只会哭天喊地,根本没有任何主见,这样的人,这样的事,我看得太多了。
旋即我就反应过来,任欣的特立独行,固然有亲眼目睹自己父母被杀的刺激,浴火重生般的思想转变作为诱因,但根本原因,还是她独立的性格造成的,试想,如果不是一个性格深处有强烈自我意识的人,同样遇到这样的情况,恐怕是另一种反应了,多半都会精神崩溃,自暴自弃甚至自杀了事。
一个性格柔弱,懦弱无能的人,是无法在末世生存的。
想到这里,我也脸色严肃的朝她点点头:“好,你这样坚强最好,我本来还在想着怎么样才能让你摆脱失去亲人的痛苦,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你的想法很伟大,姑且不论是否能实现,但你有了生存的目标,这就是你坚强下去的思想支柱,我会教你,怎样生存在这末世中!”
话是这么说,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任欣看上去还是个初级的进化者,这样的力量在这世道上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该怎么样才能让她强大起来呢?
这个话题有些大了,恐怕得找到大型的幸存者基地,让里面的科研工作者来解答了。
我心中一动,黄家曾经用抽取骨髓的方式来促进进化,不知道这办法行不行得通,具体该怎么做,也许到了安全的基地,真的可以试一试。
不过这种危险的办法还不能现在给任欣说道,万一她在强烈的让自己强大起来的想法刺激之下,不顾一切、不顾危险的乱来,那就麻烦了。
所以任欣不明我脑中转了这么多想法,只是感激的说道:“谢谢杨大叔,我一定会不怕苦,不怕死,努力学习!”
这处监狱,纵然站在距离很远的地方,依然能够闻到浓烈的血腥气,围墙里面,必然是血流成河的修罗场。我们呆了一会,就感到血腥扑鼻,很是难闻,于是遥遥的缅怀了一下任欣的母亲,就匆匆离开了。
行不多远,就是那一座断桥,当初桥上变异体人山人海,一眼望不到边,现在却空无一怪,只留下那十几根粗大的缆绳在河风中摇来摆去,我们要想继续前进,就必须过桥去。
任欣进化程度低,要她自己抓着缆绳荡过去,很成问题,说不定会荡到半空中就掉下河去,我只得一只手抱着她的腰,一只手抓紧缆绳,沉腰发力,右脚一蹬,朝桥对面跳了过去。
这桥的断面有十米左右的宽度,那些变异体跳不过来,但抓着缆绳却能勉强跳过来,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障碍更加不是问题,所以我信心满满,蹬地一跃,借着缆绳的离心力,毫无困难的就荡在了空中。
十米的距离,桥下是汹涌的河水,下了几天雨之后,河水湍急,暴涨了好深,如果掉下去,纵使如我般,也会被冲得无力回天,就算淹不死,也只能剩下半条命。
我压根就没考虑掉下去的问题,那十米的距离转瞬即过,下一秒,我的双脚就能踏实站在对面的桥面上。
正在这时,从对面桥上一辆破败得几乎看不出原形的车辆背后,一头大如狗熊的动物猛的转了出来,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獠牙,发出一声怒吼,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