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路唱着“Howdoyoudo“,像是中了这首歌的毒,停下车,他抱她在怀里。
在安乔的训练下,她练就了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
“WhenyouaregoingtothesouthofAfrica”
“ToAmericaortoAstralia“
“Youwillseepeopleofallcolorsandallkinds“
“Everybodyunderstands。“
他闻着她的气息,微醉。
在她的身上,闻到爱情甜美的气息,在岁月和眼泪的滋养下,愈发长久芬芳。
爱情开的花,不是为他而开,而他在树底下,静静的看。
人类不过短短几十年,真心爱过一次,就花了一辈子;而他,活得无知无觉,若是喜欢,许多年都不会快乐了……真心更是不能交付的东西。
所以她,便有了轻贱的资本。
他就像是一个笨蛋,在黎萘这个笨蛋旁边待久了,思维就会钝化。他如此清晰,目睹自己一步步背道而驰。
生命是很神奇的东西,他形态的无数种可能,通通在她面前止步。
他把她放在床上,看着月光投影在她的床头。温柔的月光洒在她脸庞,他不知道,是否是自己的目光太过温柔。
他的固步自封才刚刚开始,她却要以破茧而出的方式,一步步逃出他的掌控。
他讨厌执事这个身份。
第二天,她带着宿醉醒来,头痛得就要炸开。
她揉着头发,摸索着想去煎碗醒酒汤,看见他西装革履坐在餐桌上吃早餐。
“早安。“他礼貌道。
她问,“有没有醒酒的东西?”
“一定量的积累就会引起质变,你昨晚喝得太多了。”
“我又不上学了,在家里窝着很无聊啊。”
“还有,与陌生男人喝酒,对于你这种没有社会经验的女孩,的确不够理智。”
“我觉得他很gentleman,像茶花女中玛格丽特的情人,热情却不失分寸。”
他搁下汤匙,一本正经,“男人的分寸与女人并不一致,更何况,从社会身份而言,玛格丽特只是一位whore。”
该死的,他教的道理永远这么没有美感!
她鼓着脸争,“**怎么了?你就不能关注**背后的品质,她的背景她的条件还有逼着她一路走来的残酷?”
她早上真是吃了炸药了。
“好了,我不想把大好的早晨跟你浪费在争论一个whore的问题上。”
黎萘不屈不挠,“她不是whore,她是courtezan,更加高级且有自主选择的能力,释烨先生,请不要把你太过理性的东西随意加诸在别人身上。”
他显然对这个话题厌恶至极了,“Ok,youbeatme。”
她犹觉得意难平,他并不是真心认同,不过懒得和她计较,这样的感觉就像打在一团棉花上让她挫败。
他有仔细听她讲话吗?跟他一起住了三年,很难忍受彼此不是么?
她突然觉得,她这辈子再也无法有适应的家人了。
她想起安乔,想起他们一起站在雪白的梨花树下。
春风温柔地吹落花瓣,白白的,晶莹纯洁。
天气仍有些冷,她搓着手心犹觉得不够,悄悄放进他的外套里面。
她心满意足,听见他开口,“黎萘,你猜猜这些花像什么?”
她想了很久,把大脑里面古往今来的答案都搜罗出来,“世说新语里还比作盐呢,真是差劲。嗯,抛去颜色不说,它可以像桃花梅花李子花还有山茶花,对了,忽如一夜春风来,最有诗意的就是雪花了!”
她眼睛亮晶晶的,嘴角微微绽放,想得到他的夸奖。
而他一脸扭曲,显然有些不赞同。
他就是这样,永远不会撒谎,也学不会刻意逢迎。
“Darling,连小学生都知道真正的比喻不能将一种花比作另一种花,你这根本就不能算作比喻,况且你的颜色形状都是东拼西凑,全无相似度可言,这样的答案真是糟糕极了。”
她鼻子里哼哼,“安乔你真是太没有诗意了,我最讨厌概念的东西,你竟然用了一连串的概念来指责我的错误,听得都要气死我了。”
他摇头笑着,“Darling你心胸狭隘得真是超出我的想象,你是说诗意么,那我觉得最富有诗意的是比作你的脸颊,在清晨的第一抹阳光里一照,白皙灿烂。”
她当时就呆了,有一种很强烈的即视感,这仿佛已经不是她的脸,可她却通过另一面镜子,看得清清楚楚。
她以为她的世界黯淡无光了,被抛弃,被耻笑,她准备做只鸵鸟把头深深埋在沙里,而他轻拍她,叫她抬头看天,关于她的一切,在他的眼里,都如此美丽。
这些再想想,她几乎就要痛哭流涕。
“怎么了?”释烨察觉出异样。
她拍拍脸颊,让酸意一点点挥发不见,“没事,我就觉得理性挺好的,你可千万别哪一天文艺起来,我怕我受不了。”
她逃到厨房找醒酒汤去了。
他眼中的落寞一闪即逝。
一棵会开花的树,开了一朵爱情花,颤抖的叶是她等待的热情,而那个少年无情走过,碎了一地的不是花瓣,而是她凋零的心。
而他,却静静守着枯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