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袖后的匕首又渐渐露出,杀气渐现。
“可你要一直逃避吗?”
她问住了他,一直逃避?他何曾逃避,自从被公子所救,他便疯狂的练武习功,不再触碰戏台梨园。袭人自小本是爱唱戏的,可如今他却恨,恨透了戏子,也恨自己,他嫌自己脏!也嫌那戏台脏!他的心间就宛若一座只剩残灯的败城,随时既能倾塌。
“我不曾逃避,那些欺我,辱我,爱我,厌我的人,我都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你能杀光他们,能堵住他们的嘴,可你以为如此就能忘掉以往发生过的事吗?那样你只会越来越恨自己,恨到难以自拔。”
“闭嘴!你闭嘴!你以为你是谁?凭何来说教我?你不曾经历过,你又怎么知道我心中的滋味?!你们这些虚伪的人,在我伤后才会来说什么所谓的劝教吗?!”
袭人怒气盛起,将黛玉逼近花亭旁,匕首抵在她的颈上,已染上了几丝殷红的血。
“袭人,我是未曾经历过,但我能明白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你爱唱戏,又何苦要因为那些你所恨的人,而再也不敢去唱?你说你怨恨,没人能懂,可你不明白,也许在你最害怕的时候,没有人去安慰你,但并不代表此后的人就都不可信任,有时最温暖的陪伴可能会随着你的无情而消散,那时你便只剩遗憾了。还不如学着勇敢一些,也许还能在以后,想起路过的人生中,并不只有悲欢。我知道你心内还想唱戏,你其实并不恨戏子,相信我。”
她举起澈眸望着他,眼神中不仅是坚毅,还有不惧。袭人松了手,儿时酣笑着练戏的场景一幕幕浮上眼前,
“孩子,怎么还在唱?”
“娘,我喜欢唱戏嘛,不如你听听袭儿唱的牡丹亭如何?”
“好好好,袭儿真乖。”
他不言,一滴热泪缓缓滴下,手中的匕首随着滑落,沉寂得离开了。黛玉在他身后喊道,
“明日便是回门宴,你要来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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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日,贾府门口锣鼓齐响,炮仗全鸣,内外皆是玉饰粉装,宾客来来往往,热闹非凡,倒是风光十足。
探春与执娘在府内忙得不可交,都没时间歇息,探春第一次被贾政允许来帮手,指挥的不亦乐乎,
“快快快!你们先送点小菜就行,那边的几个,到门口迎客。”
丫鬟家丁们一个个端着酒觞,和几道小菜往戏台那走去,后边又有几个去布置其他,皆是秩序井然,毫不慌乱。这几日来经过黛玉的精心栽培,几乎都有皇家级别的了。
贾母和王氏等人早已在戏台那最高的阁亭上坐好,等着黛玉的好戏上演。王氏挥了挥手,钏儿便俯下身去,
“夫人,怎么了?”
“怎么没看到林黛玉?”
“此时她应该在戏台后边,要钏儿去看看吗?”
“自然,记住,之前交代你的事,要做得滴水不漏。”
“是。”
钏儿四处看了看,便离开了阁亭。袭人正巧走过,不禁生疑,钏儿怎么走了?她和王氏又要弄什么?罢了,也与我无关。
戏台后边,黛玉先派鸳鸯上台给宾客们道些笑话,搞搞气氛。本来还担心事先没有备好戏本,鸳鸯会不会尴尬,不过看满场宾客都笑颜展开,加上有紫鹃在后边帮衬看着,应是没问题了。
入了后台,几个已画好脸的戏子赶紧将黛玉拉去化脸,
“三娘寻来的的匠人和巧妇呢?”
“都已经按少奶奶的吩咐准备妥当了。”
“很好,让大家伙现行置换好衣衫,差不多也要上场了。”
“是。”
过了一会儿,紫鹃进来唤了几个先上场的下人去,黛玉也不着急其他,而是到另一侧去观望。家丁们在台侧使劲扇着干冰散出的白雾,宛如仙境,云烟缭绕;下人们就趁着雾的遮掩上了台,开始咿咿呀呀的唱。
虽然他们的唱功远不及真正的戏子,但光是黛玉设计的西式服装和白雪公主的剧情,就足以吸引住所有宾客了。毕竟用唱曲的方式演绎童话故事,也只有她能想到了。
黛玉满意地点点头,再往亭阁看去,贾宝玉和袭人都不在,黛玉方才想起,似乎来到贾府这几日,他们俩常常同时不见人影,有同时出现,说让我相信你们没奸情,我都不信了。
罢了,只要贾宝玉能在最后一幕出现便好,不然这几日来大家的心血就都白费了!
“小姐小姐,到你上台了。”
紫鹃在她身后小声催促,她才回过神来,赶紧趁着白雾上场。
待白雾渐散,黛玉已立于台中,随着箫声轻扬而起,她长袖漫舞,无数娇艳的花瓣轻轻翻飞于天地之间,沁人肺腑的花香令人迷醉。
台后数十名戏子敞开了嗓子替黛玉假唱,没办法,她就是学不会唱曲,但若是论起舞姿,她在现代好歹也练了个七八年的。黛玉轻舒长袖,娇躯随之旋转,且舞且往宾客间看去,竟瞥见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熟悉身影,一同的墨丝,一同的白衫,她只觉得心中慌了神,几乎忘了要起舞。再一个转身,却望不见那人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