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爸爸跟我从没见过的妈妈是在我六七个月大的时候离婚的,因此我是跟着爷爷和爸爸长大的。对于一个你完全没有记忆的人也就没有任何的感情,我在满满的关爱中长大,虽然过程中也有些磕磕碰碰。据爷爷回忆,小时候我曾往地上掉过无数次,最严重的一次是冬天的时候掉在了火炉子的间隙里,爷爷出去买东西的那十来分钟我被摔磕烫的鼻青脸肿,因此后来爷爷一直觉得我能健康的长大真是一种奇迹,没有变傻或变残。对于老房子我几乎没有任何的记忆,我两三岁的时候便搬了新家,我只模糊的感觉我一直抱着一个塑料娃娃,把她从老房子带到新房子,后来娃娃的肚兜没有了,脚后跟都磨烂了。再后来她们告诉我那是一个远房姑姑买给她女儿的,我当时抱着不撒手便留给了我。那个娃娃陪伴我的时间最长,虽然后来我又有过一只可以拉着走的塑料小狗,一个魔方,但是她却一直陪伴我长大,后来塑料娃娃坏了被扔掉了,我开始想要个毛绒娃娃,也许那是每个小女孩的梦想。有了家庭变故后我不知道自己该向谁诉说这个多余的需求所以选择沉默,大人有大人的烦恼,而我从此大多数时候便是沉默。但那些娃娃却一直埋藏在我的心底,不管看见谁家的娃娃都心生羡慕,渐渐长大后却又舍不得花钱买一个,等有钱可以买一个的时候却又突然觉得不再需要了,那东西占地而且我也没有抱着搂着它的习惯。生活中的很多事情也许都这样,等你触手可及的时候反而没那么重要了。
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再婚,一年后我有了个弟弟。日子依旧在我无忧无虑的玩耍中度过,只是我依旧还是跟着爷爷一起住,爷爷每天晚上下班后回家,有一次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没有回来,我就一直坐在门口等,无论爸爸怎么叫我哄我都不回去,后来爸爸急了一把把我揪回去,我仍旧一副死不服从的样子挣扎着,结果换来了一侧脸上的巴掌,在他想打我第二下的时候妈妈拦下了他,那是我记忆里他唯一打过我的一次。事实证明我从小就是一个死倔没有眼色的糟心小孩。在我八岁那年,爷爷下班回家带着我跟弟弟在外面吃面皮结果他公事包里工厂的不知道什么单子被偷,紧接着家里的大人开始去学校路上询问那丢失的单子,我不知道那些单子到底值多少钱,只知道赔偿完工厂的钱后爷爷生病住院了,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手术,只是好长时间都没有再见过他。而我也不再吵着见他,我开始跟爸爸妈妈弟弟住在一起,也许学校的事情已经够让我心烦,总有你无法理解的男同学,我的好朋友在一次一次的换班中好像都离我而去,而我总是最慢融入新的环境中。然后九岁那年爸爸去世了,大人好像从不跟小孩解释,他们总是自作主张的安排一切,来了又去。爸爸看病期间我跟弟弟住在姑姑跟阿姨家,不管是弟弟还是我的那段生活我都不太记得,记忆有时候很奇怪,就像我貌似还记得三四岁时候的事情却偏偏不记得十来岁的我,甚至有时候我会突然弄不清楚我到底二十几岁,时间一下子变得很模糊,我的脑子好像瞬间就秀逗了。但有些事情是你这一生都无法忘怀的,就像那个温暖的早晨,正在上课的我被人从教室带回家,我看见我家大门口立着一棵不粗的树,人进人出的好多人,我被带到屋里,那是我许久没见面的爷爷正坐在床上,看见我一把把我抱住痛哭流涕,事情不用宣告它就自己摆在那里了,我从人们口中得知爸爸去世了,而我好像很可怜,此刻人人都投以关怀与怜悯的言语行为。而我还是不太懂得,人们教我应该做的祭祀,告诉我什么时候要哭什么时候可以歇会,灵堂要设好多天,还好我的兄弟姐妹很多,他们都一同陪着我。弟弟那会刚4岁,我记得他跟那些小孩一直你追我赶的玩。我从没问过他对爸爸是否还有印象,爸爸小时候特疼他,每次去城里都给他买玩具,会走会响的汽车、小狗。只是后来再没有人买给他,我们都失去了可以开口要东西的资格。爸爸不肯买给我们的冰棍,我要求了好多次都没有买给我的梨,这些本该早就忘记的事情我却记得如此的清晰,因为我知道从此后我连低声嘀咕的对象都没有了,也许我应该懂事的没有任何要求,但别人以一种果真爸爸不在了,衣服都开始穿别人的语气同情我时,我也会小声跟爷爷要求可不可以不穿这件衣服。我们好像永远都不够体贴,不够懂事。我一直比较喜欢小时候的自己,听到老师夸某个同学白白净净我会回家把自己的脖子搓了又搓,看到同学穿着裙子跳舞真好看我会回家把自己的裙子翻出来穿上,同学的家庭作业都做的比我漂亮时我会找各种材料来丰富我的作业。也许五六岁时还可以一直往前冲,但是八岁以后的我胆小怯懦,每年六一儿童节表演节目的我,八岁那年因为害怕人群而退出表演。我仍然记得前一年演出我因为没带钱在烈日下看着别的小朋友吃雪糕喝饮料的那种失落感,好在最后遇上阿姨给我买水喝,回家后爷爷说他忘了给我带钱让表哥给我稍钱花结果表哥没有找到我,其实有没有找到都无所谓了,我知道了爷爷有带钱给我花,我同其他小朋友是一样的,心底的那一点小委屈也早就不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