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万里高空俯瞰齐鲁大地,远远望去,胶东半岛是一只在大海边觅食的鸽子,展翅飞翔在蔚蓝色的大海边。
同三高速公路如同一条活脱脱腾挪跳跃的长龙,从渤海湾烟台探出头来,在辽阔的胶东大地上摇头摆尾后,一个猛子扎进辽阔无垠的华东平原。蓬水公路似一条懒洋洋腾挪跳跃的青蛇,从仙境蓬莱窜出,逶迤穿过毕郭大平原,金鱼跳龙,门一头探进烟波浩渺的东海。
一长一短的两条龙在起伏连绵的胶东屋脊上相错,喷出的唾液,形成涓涓溪流,滋润着龙爪下肥沃的土地。这片神奇的土地本来连成一片,由于行政划分,再加上时代的变迁,才形成今天这样的格局。东北边紧靠大海的是芝罘、牟平,南边紧靠大海的是海阳和莱阳,西边紧挨大海的是龙口和莱州。北边紧靠大海的是著名的人间仙境蓬莱,传说中八仙过海的地方;中间唯一的内陆县是栖霞。地处栖霞、招远、莱阳三县交界的毕郭平原像一颗镶嵌在胶东屋脊上的绿宝石,玲珑剔透,又像点缀在孔雀羽翼上的花纹,璀璨夺目。
平原上河道纵横,源高流急,曲折多变。土地肥沃,草木葱茏,景色秀美。这里自古风光旖旎,民情古朴。
据村子里的老人传说,早在一万年前就有东莱人在这里繁衍生息;他们的先人在秦汉时代就会使用铧犁这样先进的铁制农具,还大量使用耕牛;大唐时代,东莱之地就有“小麦之邦”的美誉;十九世纪我国最早引进栽培的农业优良品种花生、苹果、葡萄、大樱桃就在这里落根。在这块神奇的土地上,张弼士创办张裕葡萄酿酒公司,产品获国际金奖。勤劳的人们,用灵巧的双手,让花边、草辫、抽纱等手工艺品从此发轫,传到世界各地。中国四大菜系之一的鲁菜也是由此发祥。这里人杰地灵,文化昌盛,人才辈出是有名的人间仙境。
自从改革开放的春风冲撞开封闭已久锈迹斑斑的大门,昔日宁静的庭院吹进了和煦的暖风。女人不再守家守男人,女人关心的不完全是小伙子的个条容貌,开始关心起自己的钞票、男人的口袋。忽然哪一天在男人的口袋里,掏出的竟然不是自己亲手送给心上人的手绢、烟荷包,而是花花绿绿的钞票,保鲜许久的爱情拉上了雀屎,如同一锅好汤里掉进了几粒老鼠屎,内心的天平开始倾斜,强烈的欲望开始迸发。于是,数不尽的人间戏剧在这里悄悄上演。社会大舞台,家庭小窗口。大河里波浪滚滚,家门口流水稀溜。故事出在这里,让人觉得意外,但也让人觉得合情合理。毕丰收眼前充斥着诸多杂乱的影像,影像不断变换。解铃还须系铃人,再乱的乱团也得有个头绪。找出头绪的人是毕丰收,当然头绪只能从这些杂乱的影像里理出,思绪也只能从眼前放飞,回放再放飞,再回放……
毕丰收的眼前不停地转换着香玲动人的倩影和狰狞的面孔。一闪是掉进蜜罐子才有的甜蜜,一闪是跌进万丈深渊后的恐惧。于是,毕丰收的记忆紧跟着眼前思绪闪现,在万丈深渊的边沿攀爬,刚刚从前几年那个甜蜜的婚姻里爬出,忽而又跌进无底黑洞,刚刚跳出火坑又掉进火海……
甜蜜的恋情是这样开端的。
一个初春的早晨,寒气逼人,呼出的气息在行人的脸上很快凝结成霜,凝结成形状不一的露冰花。
西北风裹着刺骨的冷箭吹打在行人的手上、脸上,钻心地疼痛,如同针扎一般。远处,牙山、蚕山、崤山的后坡上还残留着积雪,像老太太晾晒在山坡上的棉被,依稀可见;近处,公路两侧加拿大杨树的枝条在寒风中抖擞着,呐喊着,吹出嘹亮的口哨,却始终不见毛毛虫露头。平坦如砥的麦田被残雪笼罩着,像绿毡上笼了一层薄纱。麦苗依偎在薄纱下面熟睡,不愿从寒冬中醒来,像是害怕见陌生人似的,犹抱琵琶半遮面,缩着身子在寒风中打颤。路旁的排水沟里,白天刚刚融化的雪水晚上又结出了新冰。
公路上,一辆崭新的摩托车冲出毕郭镇驻地,似脱缰的野马,在乡村公路上狂飙。下坡,顺风,摩托车如虎添翼,甩过行人,超越公共客车,气得大客车司机将头歪向开着的玻璃窗,瞪眼睛,挂在口边的国骂顺手拈来,“娘的,找死!争着去爬化骨场的烟囱也不用这么抢啊,是不是怕去晚了排不上号。”
俗语说“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都不差。你走你的阳关道,我挤我的独木桥。你骂你的,我跑我的,不跟你一般见识。摩托车蹦着高,撒着欢,跑远了,把公共汽车狠狠地甩在后边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摩托车上的青年男女紧紧地抱成一团,远远看去,像捉迷藏的小动物在杨树林中穿梭。近处车轮扬起的沙粒,有节奏地敲打着摩托车圈,发出沙沙的响声。摩托车带起的寒风悄悄地掀开了青年男女的风衣,钻进他们的袖口,扎到两个人身上,他们浑然不觉,反而让两个人抱得更紧了,心灵撞击产生的火花,此刻正化为燃烧在他们内心的欲火;汇成爱的暖流在抱成一团的肢体中荡漾,偶尔的几句私语,被摩托车呼啸的呐喊声撕碎,抛向空旷的田野,甩给杨树林,交给麦苗。伴随着是两个人头盔轻微的叩碰,头盔发出的“磕磕”声恰似演奏的打击乐,在大自然宏伟的交响乐里点缀上和谐的音符。
换档,刹车。伴随摩托车剧烈地跳动和两个人前倾后缀,摩托车麻利地转过N次急弯,拐到一条窄窄的马路上。这条通往乡村的马路,平日里没有专人看护,被往来的车辆碾得千疮百孔,坑坑洼洼。多年失修的小桥掩盖不住岁月的沧桑,裸露出病残的肌体,恰似一匹不堪重负的老马在寒风中喘息。路边的榆树隔三差五遭到盗木者砍伐,剩下的寥寥无几,像老太太的参差不齐的牙帮。依稀可见的几棵大树,亲眼目睹了发生在这里的人和事,记住了其中的悲欢离合,并以它自己独特的方式向世人讲述着世事的沧桑……
摩托车在这条崎岖不平的马路上飞奔,像夏日里飘在暴涨的河水上的一片树叶,一会儿被抛向浪尖,一会儿被涌进谷底。两个人风情万种地抱成一团,十分惬意,没有惊恐,没有埋怨,更没有责怪。
摩托车冲出空旷的田野,甩开路边的树木,直奔环绕乡村的小河。昔日人们过河需要脱鞋的弯弯小河,刚刚修建了漫水桥。夏日里奔腾咆哮的黄龙,冬日里结出一绺薄冰,白带子似的飘向远方。雨季里戏水、捉鱼的孩子拥到了母亲温暖的怀抱,连最耐寒的鸭子也只是蹲在河边,懒得叫唤;偶尔叫一两声,却也是光“叫”不动不练。
摩托车仰头冲上河岸,低头穿过漫水桥,不费吹灰之力就爬上对岸的河堤,钻进炊烟袅袅的小山村。
摩托车右拐,左折,走大街,串小巷,开进一个东西街道,豁然停靠在一个宽敞的农家院落前面……
平平淡淡,淡淡平平。平淡得如同喝了一杯白开水,简单得如同到邻居朋友家串了个门,没有欢庆的锣鼓,没有老式的花轿,没有夫妻对拜,没设豪华的筵席,没有觥筹交错的祝福,甚至连亲朋好友都没有打招呼。只有一家老少和着公公婆婆洋溢在内心的喜悦,伴着三五个知情街坊邻居羡慕的眼神,几个好奇者的指手画脚。十九岁芳龄、如花似玉的常香玲,义无反顾地,跳上了英俊男孩毕丰收驾驶的、奔驰在希望的田野上的摩托车,潇洒地来到这个印象不深的家,豁然拉开了崭新生活的序幕。
香玲下车,还未进门,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住了。仔细打量着这个未来的新家:一条宽敞的街道横贯南北整个村子,街道的两边排列着粮仓形状的大草垛,草垛的东边是一条连接东西的小街,小街的北面是一溜十二间平房,平房的中间五间自成院落。迈上高高的台阶,走进黑漆漆的大门,穿过南平房,映入眼帘的是精心修剪过的月季花,向西穿过一个圆形的拱门,便走进一个水泥院子,再往北便是正房。
从外面看,正房是普通的民宅,并不豪华。普通的石头墙,寻常的玻璃窗,平常的房檐,再配上寻常家庭都有的猪圈、手压水井,更让这院落显得稀松平常。
她把背包放下,继续四下打量。家中的摆设却令香玲暗中诧异:偌大的三间正房摆得满满的,初看层次不是很高,细品还挺够档次的。自门向西靠南墙有洗衣机,洗衣机的西边是五斗橱和大衣柜,熊猫彩电蹲在五斗橱上。北边是电冰箱和沙发,躺在东北角的是偌大的席梦思床。
看着看着,香玲的眼角滚出幸福的泪水,眼前晃过姥姥家低矮的茅草屋,烟火熏黑的墙壁,日渐荒芜的院落……闪现出她童年住过的、远在东北黑土地上的拥挤的家:父母老式的家具,简单的摆设,零乱的房间。不过,只是短暂的一念,内心的欣慰,便飞快地膨胀,很快充满她的内心,在她甜蜜的脸上转化成幸福的微笑。
香玲凑近镶嵌在大衣柜上的镜子,对着镜子端详自己,将散乱的头发打理一下,将自己漂亮的脸蛋打量一眼。大镜子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不带任何成见地将她高挑的个子、粉里透红的脸蛋一览无余地映出来。她脸上顿时洋溢出了幸福的微笑。转过头审视属于自己的白马王子——毕丰收:不高不矮的个子,不胖不瘦的体型,长脸蛋,浓眉毛,大眼睛,高鼻梁,简直就是电影明星刘德华下凡。他刚刚拍去身上的浮尘,脱下风衣,宛如明星从屏幕上走出。香玲很快就陷进想入非非之中,陶醉到异常的幸福之中,情不自禁地要将毕丰收拥入怀中,雷电一般地亲吻。感情很快被理智说服,她意识到面对大人孩子,应该有所收敛,急忙去换衣服。不长时间,一位美丽漂亮的公主赫然出现在家人和亲朋面前。
香玲结婚了,就这样结婚了。简单的像顺手掏出装在布兜里的糖果,撕开糖纸,捏起糖果,放到嘴里,就咂摸起香甜的味道……
婚礼办得简单又仓促,来参加婚礼的人不是很多,但场面还是热热闹闹的。闹完洞房,客人散去。他就有点等不及了,没有等她反应过来,便把手伸到她的胸前,随即箍紧了她。她在慌乱中听见了他的粗重的喘息,她知道这种喘息是什么意思。她正想劝他慢一点,不要这样急迫,可是使她没有料到的是,没有等她说话,也没有让她有回应和准备的余地,他一下吹熄了红蜡烛,一把就把她抱起,两人便倒在床上。她被他的身体压到下面,她觉得他这举动不是激情是粗鲁,她说:你等一等。他仿佛没听见,便动手起扯她的衣服。他很有劲,她根本没有反抗的可能,她知道反抗也没有用。她被他一压一揉搓,她的身体全瘫软了,她任他摆布,很快她就被剥光衣服。他并没有看她暴露在从窗外射进来的月光下的美丽,他就直奔主题了。她没有想到那么一个风流倜傥的人,此时会如此粗暴。她被弄得很痛,他没有想到她会痛,她又不好意思喊叫,只有咬着牙呻吟起来,而他则在她的身上疯狂起来。她的痛刚好一点,他已经山崩水泻了。她还没有体味到性福的味道,他的释放完结了。
他没有顾及香玲当时的感受,不知道应该怎样关心香玲,只知道自己特别劳累,不久,就进入甜蜜的梦乡。香玲难能入眠,她望着窗外的月光,望着自己的袒露的肉体,望着已经开始打呼噜的丈夫,她的泪水竟然止不住地流出来了,幸福中掺和着几分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