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Q名叫独孤剑,很古龙很孤傲的名字。聊天的时候,他最常用的表情就是那个俩蝌蚪样滴溜圆的眼球往上翻的小淘气符号,表示瞧你不起,表示鄙视你。外表的温和内心的自负与孤傲,像极了我。我喜欢这样的人,不装,隔空胡咧咧更容易敞开心扉。我常忍俊不禁。我把一个个如雷贯耳的股评家抛给他,得到的都是他那样的一个表情,然后再语重心长地教育我,别信那些,都有利益在后头。股评家只是一个代言人,没看见已经进去好几个了,第一代已经全军覆。我问他:“你代表谁?”答:“我代表敝公司广大客户的根本利益。”我笑,说:“你代表得还不够,还差两块表。”
我又提本市的一个股评家,我喜欢的,每天下班时在班车上听他讲股评。倒不是他评得多么好,而是他的真诚与激情,他从来不模楞两可地“仅供参考”,而是在推荐哪个股时,恨不得替你买下来的那种急迫,“遍地是黄金啊,发财的机会来了同志你,这个什么什么信息,你吃呀吃呀吃呀!”独孤剑哈哈大笑,说你提谁不好,这个人就在我那儿做股评,成天忽悠老头老太太,然后代他们炒股,赚了拿一半,赔了只说一声对不起。这几天我就想赶他走。
这个我原来以为多么高深高贵的领域,这些瞬息万变神机妙算的的股评家,在他眼里是如此不堪。我佩服他的冷静与客观,他具有天生的洞察力。任何一个问题不经思索立即给你答案,比你在脑子里千回百转之后得出的结论更加正确。
他还建了一个群,每天在群里不厌其烦地解答客户的各种提高,对每一支股票的背景资料和走势都了如指掌,很多人都想把钱给他让他做私募,他断然拒绝。那是2005-2006年间的样子,我作为他的大客户家的一个小鱼小虾,承蒙他格外耐心的指点。当然,我也不罗皂,基本上是有事说事,没事也问点与股票有关的事儿,题外话基本没有涉及。打听别人的私事不是我的特长,但没有办法的是,就是成天只说官话,也是无可奈何地觉得这个人好。
这时候我离婚已经有五六年了,五六年的时间,我没有接触男人,因为我在网上找爱的时候,发现自己对男人的选择不是一般的洁癖,一语不合,立即拉黑。而且对网那头的男人洞若观火,啥样的德性一语便知。男人,要男人做什么?任何问题我自己都能解决,生活,房子,孩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所以,男人对我只有一个用处了,感情的慰藉。这就注定了我对男人选择的高标准:灵性的相通。我本来也不打算正经找个男人结婚。女儿正在青春期,离婚对她已经是一个不小的变故,能够把内心的焦虑或者是什么压抑着维护着我和我相依为命,已经难能可贵,再在生活中加入另一个男人,不要她说,我自己就不能接受。我必须给她安宁平静的生活。男人,是一定要找的,要到她上大学甚至是结婚以后,等到她独立了不再依赖我,我的再婚不会给她造成任何影响的时候。所以网上游荡一阵子发现乏善可陈之后,就收手了,觉得浪费时间。
2005-2007年的股市,我在独孤剑的指导下,账户飞速膨胀。我说我要改名叫富婆了。独孤剑又是一双蝌蚪眼往上一翻,你是富婆人家张欣是什么。你才赚了多点啊,他们数钱数到手发抖。有一个人一年的时间,7万本金翻到70万,他怕再赔进去就全部提了出来,只留下本金。刚提出钱来就接到电话,老婆得乳腺癌,直接把钱送到医院去了。所以说,钱这东西是长着腿的,来者来去者去,不要太在意。
我本来就不在意,我在意的是这个帅哥,我要请他吃饭一示感激。我说老师我想请你吃饭。他说不去,这阵子饭局应酬不完。成百上千的客户都表达了这个意思,你们就不能搞点有创意的。我说啥叫创意,是不是可以拿百元大钞编个花篮送去。股市就这个涨法,不愁您会源源不断地收到这样的花篮,该愁的是您往哪搁。但您还是先吃我顿请吧,免得我在编花蓝之前老觉得欠您的。为了方便,确切地说为了能请到这位爷,我把请客地点安排在他们公司楼下的饭店,我带着女儿,让他也带上老婆孩子,表示咱们在感激之外,绝无其他非份之想。结果,来的,只是他自己,他一进饭店的门,迎宾小姐就喜笑颜开,很熟洛叫着哥。哥笑笑,对我说,这饭店就是股市的晴雨表,行情好的时候,生意兴隆,不好的时候,门可箩雀。
我明知道男人喝酒不愿意带老婆孩子,特别是和女人喝酒的时候,但还是要装成个老大姐的样子:媳妇呢孩子呢,一块叫来呗。
他笑笑,媳妇走了,孩子没有。
我拿眼睛问他“媳妇走了”是什么意思,因为这个含义太多,在我们这儿,人死了也叫走了,离开一去不回头了也是走了,从身边刚离开去买包盐也叫走了,她是哪种走了?
又是一笑:找下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