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宗主在营帐之外的草坪散步,冷风呼啸吹拂着他白掺黑的胡须,他忽然想起自己的妹妹在十一年前,也是被活活烧死在这个寂静肃杀的晚上。那时候他率领着军队包围着奉安城的城墙,前沿阵地和城墙之间的荒野上堆满了尸体。
那是一场血战,皇太子雍世超率领着军队猛烈地反扑,几乎将要冲溃林虎的军队。他看到雍世超率领着白虎卫队,如雪崩一般冲向自己。太子的眼睛在他的钢盔里闪着骇人的绿光,这是只有白虎种才拥有的眼睛。
如果不是在任皇帝夏烈帝残暴弑杀,林虎也不会与雍世超刀兵相向。他们曾经是在御北军中的战友。雍世超正直坦率、待人友善,所有人都说他是未来的一代明君。他还娶了林虎的妹妹林眠。
林虎还记得自己的左边是唐云、右边是李霸,他们骑着一白一黑的骏马跟随着自己。雍世超和他的副将跟林虎三人激烈地战斗了数十回合。太子副将是一个受尊敬的老将,唐云划开了他的嘴巴,血流如注。雍世超想要保护自己的副将,一不注意,被林虎抓住了空档,手里的长戟插进了雍世超的盔甲缝隙,刺穿了他的喉咙。
雍世超的坐骑是一匹千里寒林中的血瞳马,这种马草肉皆食,闻到人血则兴奋异常。看到主人死去,血瞳马发出一阵悲哮,声音似狼似鬼。四周的皇帝军队都因此知道了太子的死讯,随即失去战斗意识,败退回城中。
然而夏烈帝仍旧依凭着奉安城高大的城墙据守。林虎在奉安城内任官的亲戚被一个个拉到城楼上斩首,包括林虎的父亲,时任丞相的林程。
奉安城久攻不下,林、翼、泰、浩四家联军内部出现瓦解的迹象。(四姓联军当时的旗号为太平军,军队的主要成员都是由太平教运动而动员起来的百姓)甚至有传言说铁军八镇的铁军援兵准备前来勤王。
经过连续两天的动员准备,林虎即将发动一场总攻。攻城计划纸片像雪片一样传递到士官的手中,一支军队负责从挖好的地道中进攻,并且有一部分精锐已经渗透到城市内部。而主力军队将利用所有的攻城器械,对奉安城的东门发动进攻。
大战前夕,林虎站在战场的最前沿,身后是时刻准备攻入王都的军队。林虎知道,一旦他示意身边的旗手挥起令旗,整座奉安城的东南西北、天上地下都会成为战场。
天色暗了下来,寒风在林虎前面遍布尸体的荒野上呼啸。他知道时间到了,但他仍然迟迟没有下命令。林虎在等待着,等待着能够让他下定决心的东西。
忽然,城楼上的雍家士兵押上来一个女子。林虎认得出那是他心疼的妹妹林眠。
林眠那时候是多么地虚弱,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苍白的脸上,像是生命被抽走了一样。
守城将领把林眠绑在柱子上,淋上油,一把火点着。林眠的躯体就这样在无数双眼睛面前化为灰烬。
林虎感觉到身后的军队在动摇,他忍着悲痛站在指挥台上,跟着士兵和信徒们大声宣布:“林家的女性在上天授意下成为巫女,巫女将化为灰烬来洗涤人世的罪恶!现在我们罪孽已清,我们将要占领邪恶皇帝的宫殿!”
狂热的军队发起猛烈进攻,终于一口气攻入了夏烈帝的皇宫。只见夏烈帝手里提着妃嫔的头颅,身边燃烧着骨肉的尸体。
暴君头发散乱,嘴巴里诅咒着:“林虎一家不得好死!”
随后他跑进了华丽的宫殿,燃起大火,随着他浮华的一切消失在世间。
时间在不停流逝,林虎已经步入中年,他不再像以前那么勇猛刚烈。战场也从血腥的荒野转移到了阴谋的宫廷。
他忽然想去看一下女儿林音,她就要成为下一任巫女了。刚才跟姜举询问过继任典礼的事情,那个平日唠唠叨叨的老头也拍胸脯保证说没问题。就担心林音这段时间里出什么差错。
林虎走到女儿的帐子前,发现次子林启醉倒在草丛里。
“混帐东西!”愤怒的靴子踩在林启腰上。林启经常喝酒误事,林虎对此非常不满意。
打开营帐一看,却发现林音不在里面。
“老二!你妹妹去哪了!不是叫你好好看着她吗?”林虎很生气。
林虎搜查着营地里每一片地方,都找不到林音的踪迹,“她要去哪?她能够去哪?没有巫女我们林家怎么能够让教众效忠?”林虎对着那醉酒的儿子怒吼。
“你要让我们林家的血白流吗?你爷爷,你姑姑,还有昨天你的姑奶!你应该记得他们,他们都是我们的亲人,但是他们都死了,为了天下,为了我们夏族!你凭什么当作林家的一员!”
林虎的眼睛飘忽着,他忽然看到了位于北边的圣山。
“圣山,圣山,那丫头一定是去了圣山。”林虎很了解他这个女儿,林家人小时候都像她那样,天真烂漫、无法无天。自己这个麻烦的女儿整天喜欢去危险的地方,不知道让自己****多少心。目睹了她姑奶被活活烧死之后,她一定会跑到圣山。因为传闻中圣山里面出没着神灵。
圣山乃是绝对的禁域,擅自闯入者格杀勿论。林虎清楚这条自古流传下来的铁律。
只见圣山方向传来一声巨响,那声音如同惊雷在山谷之间传荡。等林虎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一道冲天的白色光柱忽然出现在圣山山顶上。
林虎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景象,刺眼的巨大白色光柱映亮了平原,所有的人脸色变得惨白。
他意识到女儿肯定闯祸了,在圣山里面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快来人!”林虎冲着身边的营卫呼喊着,一队骑兵从马厩的方向骑马赶了过来,林虎看到他们的盔甲外罩着的袍子上印有绿树盘龙,便要了他们的马。
侍卫们驱赶着前方道路的人群,林****着马在营地里的泥路狂奔,林启跟在他身后,看起来酒醒了不少,他们必须在其他家族赶到现场之前找到林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