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皱着眉头问我:“刚才我们一共开了几重棺椁。”
这里,蟑鼠是个粗枝大叶的壮汉,对他来说,事情只有做与不做,至于怎样做,用什么样的方式做不是他考虑的。
秀才是个心细的人,可以观察到很多别人看不到的细枝末节,但也因为这样,他总比别人有更多的迷惑,有时候反而聪明反被聪明误。
三叔很清楚这点,所以一开始他就是打算带我来的,因为我从小跟着爷爷了解过很多关于这方面的门道。
我看着静静沉在那里的棺材,莫名有些紧张地说:“算上这层棺材,一共七重。”
“七重?”三叔讷讷,“为什么是七重。”
我以为他是在怀疑这座墓穴里葬了一位天子,因为按照西周的礼仪制度,只有周天子才配享受七重棺的,就解释道:“三叔,这棺材里葬的未必就是周天子,这里僻处荒原,不属于古代的中原地区,天子墓是不可能建在这里的,不过西周后期,周王室衰微,诸侯崛起,有些诸侯为了昭示国力,建造七重棺也是可能的。”
三叔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我的爷爷是一个比较迷信的人。他倒斗下墓的时候都要数算日子,挑选良日,尤其避开四,七,九这样的数字。
爷爷说四是死的意思,七是去的意思,都是不吉利的,至于九这个数字太尊贵了,他一个穷老末,泥土地里讨生活,学了一点庄稼汉的把式,九这样的数字他消受不起。
我想大概或多或少受到爷爷的影响,三叔也是一个迷信的人吧。
三叔最终像是决定了什么,一言不发,有条不紊的从包里拿出了一件件东西来。
这些东西我只是听爷爷说过,因为我父亲不想让我做倒斗这一行,所以我知之不详,只是在脑海中有点印象,早已经似是而非了。
不过大概都是一些对付粽子的玩意,有黑驴蹄子,绑尸的捆仙索,镇尸的铭符,墨斗线,糯米,还有黑狗血。看来三叔这次也是要玩真的了。
说实话我只是在电影电视剧里看见过怎么斗僵尸,小时候给我印象最深的大概就是九叔的僵尸片了。当然,那都是经过艺术加工的,没想到,这次要真的斗一斗僵尸了。
心里不禁又忐忑又有点小兴奋。我对对付粽子的手段一窍不通,所以只能看着三叔秀才他们忙里忙外。
三叔先用浸了朱砂的墨斗线一圈一圈比较细密的缠在棺材上,这是为了防止打开棺材尸变后僵尸跳出来。
然后在棺材的四周撒了好几圈的糯米,接着,才慢慢撬开了所有的棺材钉。三叔让我把棺材钉收好,冲我说:“这次来的匆忙,没有准备枣核钉,粽子一般最怕自己棺材上的钉子,要是一旦起尸,就把棺材钉钉入他的脊背穴。我连忙点了点头,屏住呼吸,就看到三叔他们,缓缓的把窨子木的棺盖推开了。
这一刻我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就听“咔擦咔擦”两声,窨子木就被推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尸体,我大气也不敢喘,举起霰弹枪一直瞄着棺材,手心里全是汗。
那具尸体突然“啪”的一声,坐了起来,三叔大叫道:“别动,都后退。”我们退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尸体。
尸体上裹着一层又一层的玉简,玉简用着金丝缕线给连在一起,咋一看,就像穿着铠甲一样,他的脸上戴着一种很奇怪的面具,就像刚才那块石碑一样,竟然是透明的。
我们透过面具可以看到里面的脸,尸身保存的额非常……完美,怎么说呢,如果这不是一个有着几千年的古墓,这具棺材如果不是我们一层层的打开的,我甚至都不敢相信这是一具尸体。
我以为他只是睡着了,他的脸看上去很有弹性,面色还有点红润,只是比较诡异的是,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就那么坐在棺材里,睁着眼望着前方。
如果不是他的眼神涣散,没有一点生机,我还真的以为是个活人呢。
我们在旁看了好久,他也一动不动就是坐在那,蟑鼠耐不住,蹑手蹑脚的绕到了尸体的后面,“三爷,快过来,就是个机关把他弹起来了。”
我们一看,都松了口气,不是起尸,原来棺材板上连着一个小机关,板一开,尸体就会被弹起来。
这可专门是用来吓唬胆小的人啊,我舒了口气。三叔为了防止诈尸,还是用捆仙索把尸体的脚给绑了起来。
接着便在尸体上东拉西扯,我看那尸体皮肤柔软,摸起来还有点温度,简直就像刚死掉一样,不禁啧啧赞叹,“古代的防腐技术真好,你要说这具古尸至少死了三千年,打死我也不信。”
三叔研究了半天,嘴巴张的老大,激动的眼泪都飞了出来,才结巴道,“大侄子,谁给你说这是防腐技术好啊,这……这多亏了尸体上穿的玉甲啊。”
我一听愣了,忙问“这是什么甲啊?”
“这,妈呀,我徐源广倒了半辈子斗了,今天总算是有脸下去见列祖列宗了。这他娘的是传说中的……黑玉阴甲啊。”
“黑玉阴甲”我嘀咕了一下,好像听爷爷说过,“当年秦始皇给徐福的清单里,第一件是长生不老药,第二件是蓬莱,第三件就是这黑玉阴甲了。”
“他姥姥的,秦始皇都没弄到的东西,穿他身上了,他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蟑鼠眼睛放着贼光,扯了扯玉甲,东捏西揉的。
看的三叔一阵心疼,踢了他两脚,嚷道:“滚蛋,这可是国宝,弄碎一小块,就不值钱了。”
蟑鼠知道做了错事,缩了缩手脚,秀才在一旁插道:“这可是西周的墓,那时候秦始皇还在他奶奶肚子里呢。”
“我以前,听爷爷说这穿了黑玉阴甲的人死后可化阴官,肉身不腐,魂灵永生永世不得寂灭,不知道是真是假。”我轻轻摸了摸尸体,“三叔,这个人不会还没死吧?”
三叔没有理睬我,只是自顾自地在那脱着玉甲,过了一会,才断断续续地说:“别听你爷爷胡说八道,反正肉身不腐是肯定的,你快过来帮我把玉甲脱掉,他们毛手毛脚的,容易把这东西弄坏了。”
我连忙跑上去帮忙,蟑鼠和秀才在棺材里翻拣着,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
突然蟑鼠眼珠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尸体戴的面具,“妈的,这面具可是个值钱的玩意吧。”然后,二话不说,就拽下了那件似玉非玉的透明面具。
说来也怪,面具一摘,露出了尸体惨白惨白的脸,可他的眼睛便直勾勾的盯着蟑鼠,看的他心里拔凉拔凉的,直发渗。
蟑鼠骂了一声,便顺手闭住了尸体的眼睛,“妈的,这狗东西看的小爷直冒冷汗。”
我在一旁瞄了一眼,就这一眼,让我冷汗直流,妈呀,这这……这不是三字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