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中旬,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袭击了北方。婉影望着窗外白茫茫的一片雪海放空了心。
“他说,他喜欢雪。”
大半年过去了,祁火仍然没有消息。她知道他看见了那条好友申请,可是就是不点击确定。婉影再次发送了好友申请,能做的只是默然的祈祷,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不会放弃。这半年中,她给他发出了太多次的好友申请了,多到连她都觉得厌烦。
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天冷的好似可以冻结悲伤。婉影浏览着网页,可就在不觉间,奇迹悄然发生。昨日发出的申请,今日得到了回复,她看着跳出同意的对话框,心脏已然咚咚的跳出了心房。她体内肾上腺素急剧合成,化学物质使她整个人都亢奋起来。
“您好。”他先说了话。
“您好。”她回。她按耐住心中那份欣喜若狂的激动,她想笑,大声的笑。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等到了他。
“我认识你么?你加我那么多次。”他问。
“不认识。不过以后就会认识了。”她答。
必然的情愫悄然的拉开了帷幕。世上不存在什么偶然,有的只是千丝万缕捉摸不透的必然。
然而,七百年前的那夜,祁火和北邪一醉方休之际,正是婉影长公主遭遇刺客后昏迷不醒之时。
次日清晨,年青的内官站在薄薄的晨雾中,一脸肃穆的宣布了皇帝罢朝和祁火被连降了三级官阶的消息。祁火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跪在大殿外,露水打湿了他的官袍。他脑海中突然回想气起昨日在公主府听见的嘈杂混乱的骚乱声,他的心里阵阵的不安,耳边都是大臣们此起彼伏的切切耳语。
原来,长公主婉影昨日遇刺,至今昏迷不醒。
祁火觉得着一切来的这般突然这般梦幻,他眼前浮现了婉影清冷的面容,她端着书,并未看。
他跪在殿外,听着大臣们散去时稀稀落落的一声声叹息,终于按耐不住自己的慌乱的心绪,烈火一般的跑了出去。他从没这样慌乱过,气息紊乱的如热锅里的沸水,一路气喘吁吁地冲出宫门,随手牵起一匹马便横冲直撞的去了长公主府。皇帝罢了早朝在公主府守了一夜,老皇帝满脸写尽了苍凉,他握着婉影的手,喃喃自语。没人听清他说的是什么,也没人敢上前去听。
婉影安静的躺在床上,好似一只光会撒娇从不调皮的温顺小猫。祁火拨开人群挤了进去,扑通一下跪到了地上,语调中带着哭音:“皇上,微臣来迟了。”
皇上好似没有听见般,只看着婉影和蔼的说:“影儿,你不喜欢阿火,父王不强迫你嫁他。”
祁火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凉了大半截。
皇帝紧紧握着婉影的手,苍老的脸上突然蕴起了一丝笑:“阿火,起来吧。决琴说过,你能渡影儿的劫。今日,我就把影儿交给你。”
祁火恭顺的起身,大气不敢喘一下,低着脑袋站在床边回道:“微臣领旨。”他向床榻上看了一眼,终于知道为何皇帝这般忧心了,此时的婉影,脸色极白,白中透着淡淡的紫黑色。紧闭的双唇已经黑透,活像冬日在街头冻死的难民。她长长的睫毛和柔软散开的青丝诉说着她醒时的柔美。
婉影像极了已故的孝和皇后。如果说,国色天香、冰雪聪明是一种错,那么孝和的错就是太过于完美。孝和蕙质兰心,诗文音律舞艺皆通,十几岁就出落得美艳秀丽,慕名追求的人不计其数。待到及笄之年,孝和就犹如璀璨佛光下的一朵青莲,清丽绝俗,不落凡尘。见到她的男子无不不对她倾心,意乱神迷。
“祁火,影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孤王灭了你满门。你们都得替我的影儿陪葬。”皇帝的语气那样的平淡,如一汪寂静的死水。
大家齐刷刷的投来了担忧和盼望的目光。祁火心里虽是没有底,却只能硬着头皮点了点头:“王上,影儿是我未过门的妻,我救她应当应分。但是救人时非常凶险,环境必须绝对的清净才行。”他第一次这么叫她,叫她影儿。
皇帝陛下揉着太阳穴,摆了摆手,道:“都退下吧。孤王也累了。”大批的宫女太监拥着皇帝退出了长公主的闺阁。
祁火见众人已经走远,从怀里掏出一枚精致的弹药,圆圆的银色弹药上满是细密的雕花。祁火叹了口气,道:“只能用这个了。”他悄悄打开窗户,燃放了那颗流火弹。这弹药可绝非一般的信号弹,只有学过本门功夫的弟子才可见到。这是秦商月研制的保命信号,只要见到这流火弹,千里之外也需来支援同门之难。
祁火回到床边,握着婉影冰凉的手,心揪成了一个严严实实的小疙瘩。“都是我不好,影儿,是我不好。”
他想起了她十一岁那年的寿宴。陛下问婉影:“影儿,你想要什么?父王允你个愿望。”婉影笑的甜,她脸上虽然没有梨涡,但却不影响她嘴角甜美的弧度。
她说:“父王。我只想要祁火。”众臣哈哈大笑,王上也乐弯了腰。
“父王允了!以后每月初三都让阿火去陪你一天。”陛下说,脸上堆满幸福。
祁火坐在宴席间,看着婉影灿烂的笑脸,心声一阵寒意,他知道,以后每个月的初三都会是他的受难日了。
那年,他十岁。婉影想要他,只是想折磨他而已。
婉影不想听天由命,她不懂为何父皇会顺应命理之说,将她指给一粗人。宫女说,虎门无犬子,大将皆……那话太难听,她们说的声音小,婉影没听真切。总之定不是什么好话。从此,她更是理由充分的给祁火扣了个全家皆是粗人俗人的大帽子。
祁火知道,就算他再好,婉影也不会稀罕。
此刻,祁火握着婉影的手,觉得她的手越发的冰冷,凉的他心里发寒。他暗暗的叹息,自己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这颗关怀她的心,就算她厌恶着他。他为自己天生的奴性感到悲哀,可就算如此的清楚明白,却依旧心系于她。
祁火紧紧的握着她的手,不想松开,哪怕一秒。这是他第一次拉她的手,又软又冰。他喃喃自语:“你笑起来很美的。影儿,如果一直这样乖,我娶你未尝不可。”
“还挺多情。”身后传来一熟悉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
来的人正是北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