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天放了晴。曙光泼洒一丝暖意,街道上鳞次栉比的商铺纷纷开门营业,一片喧嚣热闹。
婉影用过早餐,被祁火护着到街上瞧热闹。离的老远就看见被围的离三层外三层的告示牌,想必朝中又有大事发生。她拉着祁火加紧了脚步。
告示牌下站着识字的老书生,垂着眼角,留着三尾鼠须,吊着嗓子嚷嚷:“都别挤,听我说。这告示上写的可是天大的事情,可比那长公主成婚的事情大的多啦!”
“快说,写的什么?”带着头巾的老农急道。
老书生一捋胡子,眯着眼睛说:“皇上立了太子!”他顿了顿,提了一口气,接着说:“立的五皇子,枫翊!”
人群立刻炸开了锅,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如爆沸的开水。
忽然有人高声问:“那三皇子吶?”
老书生眼睛似有光闪过,打了个响指:“怪,就是怪在这里。三皇子和四皇子都封地为王,不日启程!这老皇帝可真够狠,扶个乳臭未干的太子上去,把其余两个皇子支配的远远的,这背后肯定大有故事哦!”
婉影身子一晃,差点跌倒在地。她指着告示的方向:“什么?他们说什么?”
祁火也是一脸的惊讶,拦过婉影的身子,让她靠着自己,低声说:“枫翊立为太子,枫陵被立为北陵王,枫穆立为南广王。”
婉影心里焦急万分,攥着祁火的袍子,哑着嗓子,几乎快要哭出来:“本宫得回去。立刻回去。北陵王,呵呵,父王真的好狠啊!北陵那种贫瘠之地,寸草不生,父王这是让枫陵去送死,他想要陵儿的命!陵儿……本宫的陵儿……。”
祁火皱眉道:“影儿,你冷静点。你回去也无济于事。圣旨如山。”
“本宫早就知道了,他想立五弟为储。可是,本宫没想到,皇上他竟然做的这么绝,这么狠。这是要逼陵儿造反,逼陵儿杀了自己的手足。他够狠,真的够狠。”她脸色苍白,勉强说了句,“毒死了母后,怎么能不狠。。”
“影儿,你瞎说什么?皇上毕竟是你们的父亲,虎毒不食子。陛下这么安排定有深意。况且,陛下待你们兄妹一向不薄。”
“不薄?”她似笑非笑,“他亲手杀了我的娘亲!本宫亲眼看着他,本宫亲爱的父王,赐给了母后毒药。现在他又这么对待陵儿,他是待我们不薄,哈哈,还厚重的很!”
“影儿……”
她眼里含着泪:“你们什么都不懂。”
祁火扶着她,说:“影儿,你累了。我扶你先回客栈休息会儿。”
她忽然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看着祁火,眸子里荡漾着水气,无力的说:“阿火,带我回家。我要回家。”
话还未说完,婉影便晕了过去。
再等婉影醒来时,只见摇摇晃晃的马车顶和祁火刚毅的脸庞,耳边是车轮发出的“哐哐”声。她头枕着他的腿,轻轻唤了句:“阿火。”
“你醒了啊。”
“嗯。”
“晚上就能到都城了。”
她无限惆怅的叹了口气:“哎。本宫是不是睡了好久?陵儿也不知道走到哪了,都没来得及跟他说句道别的话儿。”
他抚着她的长发,眼神笃定,道:“府里好马多的是,我骑马带你追他,带上几罐子好就,我们好好同他别过。”他顿了顿道,“无论是谁,天南海北,我都能把他找出来。”
“追上他又有什么用?道别又有什么用?北陵那么远,那么冷。这么一别,也许真的是永世不见。本宫不能让他在北陵苟且的活着,绝对不能。”她伸出手,握住他满是茧子的手,试探性的问:“阿火,无论是谁你都会帮我把他找出来?”
“嗯!”他点点头,满脸的确信之色。
她苦涩一笑,问:“你还记不记得决琴这个人?”
祁火点点头:“记得。”
“以为你会忘了。”
“虽然那时很小,却对他颇有印象。宫里头,只有他一身的黑衣玄袍,披着厚实的黑色斗篷,斗篷上宽大的帽子遮着半张脸。”
“对。”
“你要我帮你找决琴?”
“对,我一定要找到决琴。那天有若让本宫看了他的画像,儿时的记忆又都回来了。”婉影的脸上带着几分郁郁,忽然又说了句:“陵儿。。和决琴长得好像。”
两个人都是一阵的沉默,他们对决琴都有过共同的回忆,只是那时年少不谙世事,如今回忆起来却觉得其中很多事情都很蹊跷。
祁火先开了口:“影儿,别乱想了。决琴圣尊已经仙逝已久。”
“我不信他已经死了。在本宫记忆里的决琴还活着,就算他死了,他的神韵不会从记忆中死去。掘地三尺本宫也要弄明白这一切的真相!因为,枫陵他……我怕……”她把眼睛紧紧合上,没有往下说下去。
祁火似听似未听,掀起轿帘,往外看去。窗外是一条宽阔的河,河面上荡着一条金色的暖光,金光粼粼,风吹过时,河面的金黄被荡成无数的光点,随着马蹄的声音摇曳流淌。
他声音低沉刚毅:“灵鹰派的掌门,有齐国的大法师,他身上的迷真是太多太多。死的也太过于不明不白。决琴圣尊应该不是那种贪恋权势的人,否则前任掌门也不会传位给他,七灵护也不会那么拥戴他,至今都没有选出下一任掌门。”
“真相早晚会大白于天下。”
祁火不紧不慢的摇摇头,道:“影儿,你错了。有些真相,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的石沉大海,永远封存在死人的嘴里。”
她淡然一笑,说:“死人?就算是死人,本宫也要给他从坟里挖出来,让他开口说话。”
他握着她柔软的手,道:“但愿。”
太阳西沉,月色越发明朗。轿子滚着烟尘到了城门,祁火一掀轿帘,朝守门的士兵望了一眼。就听士兵声音洪亮,喊道:“放行!祁将军的车马,放行!”
车马哐啷哐啷如同要散架的破花架,艰难的行在石板路上。没多久便停了下来,就听车夫说:“前面官道堵的死死的,这位爷,要么,咱们绕路。”
“绕路?”婉影轻哼了声。在她的都城里,让她让路?岂不是天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