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火按着受伤的肩膀,没走出百米,就见秋蝉追了出来,手中捧着雪白的绢布和几瓶伤药。她的笑若此刻晨光般温暖,甜甜的说:“驸马爷,公主赏的。”祁火结果物件,道:“有劳秋蝉姑娘了。”
祁火大步走到回廊上,斜靠着廊柱,将上衣脱下,挣扎着将伤药上到肩膀上,又用布紧紧缠好。血并未止住,瞬间便将白娟棉布染成了红色。秋蝉陪着祁火,心疼道:“驸马爷,奴婢帮您叫个大夫来,这伤口太深,简单包扎可不行。”
祁火摇摇头,利落的穿好上衣,声音低沉浑厚,道:“姑娘,帮我替长公主道声谢。”他说完便疾步消失在回廊的尽头。秋蝉在原地看的发愣,她从未见过这般男子,不拘小节,处事干净利落,浑身一股将门之风,又不乏江湖汉子的气概。
秋蝉回去时,喜云正替婉影绾着长发,黑发如堆乌砌云般柔美,头上简单的斜插着几只珠钗,妙云璎珞珠钗的流苏长长的垂至耳根,清风徐来,簌簌作响。她点着红唇,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倦色,问:“驸马,他的伤势如何?”
秋蝉犹豫了片刻,道:“回主子的话,驸马爷伤的不轻。流了不少的血。”
婉影漫然道:“呵,本宫一定让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血债血偿!”
秋蝉压低了声音,站在远处,声音几乎低如耳语:“三皇子的人,恐怕没那么好办。主子三思。”
婉影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她梳洗完毕后,转过头,吓了一跳。不知何时,祁火换了一身衣衫斜靠在格柜上。他身穿的是本门的衣服,一袭藏蓝色短衫,紧身的习武长裤,满身的风尘豪侠之气。窗外是窸窸窣窣官兵走动的声音,婉影哑然道:“祁将军,你这是要做何?”
祁火一脸的肃然,认真道:“家师的忌日,殿下得随微臣去一趟。”
“你师父的忌日,与本宫何干?”
“你答应我的,同我前去。”祁火阴沉着脸,三两步走到婉影面前,大力拽过她的手腕,“既然你是我拜了堂的娘子,就得跟我去!”
婉影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强势,顺着他紧握的手掌瞧上他的脸颊,他是满脸了肃穆和认真。她只觉好笑,笑着说:“本宫偏不去。”
谁知,祁火大力一提,将婉影拉起,一个横抱,又将婉影扛在肩头。他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的扛着婉影出了屋子。婉影一抬眼,屋外黑压压的一片兵,她连忙高喊:“祁火,你造反不成?你带兵挟持本宫不成?你赶紧放本宫下来!”
“就不放!”他闷闷的挤出三个字。
她连捶带打,叫嚷着:“放本宫下来!”她再抬手时,忽然看见拳头上沾满了血迹,眉头一蹙,声音也柔了些许,“肩上的伤..祁火,小心你的伤。你先放本宫下来,本宫跟你去!”
他似聋了一般,依旧扛着她。三王府的下人们看到此景,纷纷掩口笑着,府上顿时热闹起来。三皇子枫陵打着哈欠的从居室出来,揉着眼睛,道:“今儿个是什么日子,这么热闹。”
伺候漱口的小太监,恭敬的回道:“驸马把长公主抗走了,听说要去祭拜祁将军的恩师,所以府上吵闹了些。殿下,您忍忍,他们马上就出发了。”小太监说着递过漱口的小瓷杯。
三皇子接过杯子,咕噜咕噜的漱了漱口,咕隆一下将水咽了下去,道:“哎妈,又不小心喝了。”他把杯子递给太监,“再来一杯,本王重漱。”
小太监苦笑不得的接过杯子,迈着稳健的小碎步去倒水去了。三皇子咯咯一笑,道:“这小金子,伺候本王这么多年,还是傻的冒泡。都说狗随主子,他这怎么一点不随本王呢。说啥信啥,傻狗一只。”他整了整理头发,迈着大步子朝府外走去,临走前朝众仆人冷冷的甩下一句话:“都,都别跟着本王。哪儿凉快哪儿玩去。”他说着朝府外跑去,边跑边回头道:“一群蠢蛋。”
婉影被祁火一路扛到轿子里,现下在轿子里百聊无赖的吃着葡萄。祁火为她准备的葡萄略酸,她只吃了几颗,只为了打发时间。
“姐,王姐!等等我!”
远处传来了一声声的呼喊,她掀开轿帘,问:“谁在大喊大叫?”
祁火骑在马上,寸步不离的跟随在轿旁,道:“是三皇子。”
“他来干什么?撵他回去。”婉影撂下轿帘,心中若有所思。
今早的黑衣人定是三皇子的门客,却对祁火和她出手,她怎么也想不通其中的原因。派人伤了祁火和她对三弟自身一点好处没有,况且枫陵日后还要借助辅国将军府的势力,不可能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做出这等傻事儿。而且那黑衣人的腰间竟然佩戴着孝和赐给枫陵的紫月兰玉佩,婉影越想越觉得思绪如乱麻般缠绕不清。
婉影摇摇头,太阳穴隐隐作痛。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到底是谁,是谁会是她和祁火共同的敌人呢?
三皇子在轿子外面嚷道:“姐!姐!我要跟你一起去!”
婉影被他扰了烦了,掀开轿帘道:“都多大了,还这般胡闹!”
三皇子嗖的钻进轿子,说“枫儿就算七老八十了也是你王弟!”他说着摘下一颗葡萄,扔进嘴里,那么一咬,“哎呦喂!酸死本王了!哪个王八蛋买的这么酸的葡萄啊!酸死本王了!”
祁火在轿外叹了口气,说:“长公主,这就给您换甜葡萄来。”
婉影隔着轿帘说:“没事。我喜欢酸的。”
枫陵在一旁龇牙咧嘴的说:“真是!酸掉我的牙!”
婉影嘟这小嘴,狠狠的瞪了枫陵一眼。
枫陵一脸的嬉皮笑脸,道:“姐,我没说你。我说的葡萄,葡萄酸掉我的牙!”
婉影绷着脸,低声问:“三弟,那个黑衣人到底是谁?”
“酸,酸,酸,酸,酸。酸死本王了!”枫陵挤眉弄眼的摘了颗葡萄扔进嘴里,“阿冉啊,她谁也不是。姐,别招惹她,母老虎一只。”
婉影轻哼了一声,望向淡薄的朝阳,幽声道:“老虎?本宫非要拔了她的虎牙瞧瞧。”
枫陵被葡萄酸的吱牙咧嘴,说:“哎呀,酸死了。姐,拔不得牙,拔不得!”
婉影没答话,瞧向窗外在马背上祁火的肩头渗出的淡淡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