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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解剑把酒叹人生

欧阳吟风穿过城郊的丛林,远远望去,即使一轮圆月当空照,浩瀚的大海依然是黑茫茫的一片,视不可及的远方就像一个黑洞深不见底。

可是海滩上,却生着一堆篝火,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照出一片狭小却很温暖的光明。

欧阳家当今世上最大的对手,万阳城尹氏家族的家主尹镇豪正席地坐在篝火旁,一边添着木柴,一边给烤架上的烧烤添着调料。

欧阳吟风走上前去,一边在尹镇豪的身旁坐下,一边问候道:“尹大哥,别来无恙?”

尹镇豪看都没看欧阳吟风一眼,说:“有些人说话跟放屁一样,还好意思问候别人。”

欧阳吟风愣了愣,问道:“大哥,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只是书信来往过几次,这期间我从没得罪过你?你怎么一见面就骂人啊?”

尹镇豪用讥讽的语气说道:“不守信用的人难道不该骂么?你我早在一个月前就已约好,今日中秋来我家中做客。为了招待你,我和我的家人很多天前就开始准备了,我们请了最好的面点师傅做最香甜的月饼,请了最好的厨子做最可口的饭菜,花高价请了城里的戏班子排演你最爱看的戏,我的父母生怕仆人办事不力,很多工作都亲自打理,一个月来两位老人家都瘦了十斤。可是你居然……”

尹镇豪埋怨道:“就在一个时辰前,你居然送来信说嫌弃我家里人多杂乱,怕我的家人会妨碍你喝酒作乐,害怕你酒后吐真言,把欧阳家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来。”

尹镇豪气呼呼地说道:“欧阳吟风,你可以侮辱我本人,但不能侮辱我的家人。我的家人才懒得管你,你就算喝酒喝死了,他们也不会把你给埋了。你欧阳家的那些秘密,我们也根本不想知道,我们就靠着自己的力量,也迟早会超过你们的。”

欧阳吟风哭笑不得,反口骂道:“尹镇豪,你不要颠倒黑白,无中生有好不好?不守信用的人应该是你,我都准备从家里出来了,你派来的人却给我送了封信,说你家花园里着火了,没合适的地方招待我,因此要把地点换到海边。”

欧阳吟风说:“我说你小子,撒谎能不能专业点?你是觉得我太能喝,怕我喝光了你家的好酒,还是觉得我太能吃,怕我吃光了你家的饭菜。哪有主人招待客人跑来这荒郊野外的?你真该好好向你爹娘学一学做人的道理啊。”

尹镇豪腾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指着欧阳吟风说:“你这家伙真是无赖。你的信白纸黑字就在我家里,你若不信随时可以去我家里看。”

欧阳吟风也针锋相对着说:“你这家伙就是吹牛大王。你的信白纸黑字也在我的家里,你若不信也可以去我家里看看。”

尹镇豪说:“你还在装蒜,你信里那猥琐,粗俗,鄙陋的言语,我一看就知道那么没有文化的句子出自你手。”

欧阳吟风说:“你也别装了,你信上那狗啃猫抓般的字迹,我一看就知道只有你才能写出那么难看的字。”

欧阳吟风,尹镇豪二人谁也不服,都瞪圆了眼睛看着对方。

对峙了很久,尹镇豪才说:“行了!坐下吧。反正来也来了,再和你这泼皮费口舌也毫无意义。你虽然对我不守诚信,我却不能对你这小弟不仁不义。我从家里带了一些蔬菜肉类,还有两坛子好酒,也够我俩消遣了。”

尹镇豪说着便翻动烤架上的食物,霎时间香气四溢。

欧阳吟风闻到了,也忍不住直流口水,舔了舔嘴巴。

尹镇豪笑了笑,说:“吃点吧!蔬菜是自家菜地里种的,肉都是刚买来的猪牛羊肉,我小时候和家里的厨子学习过烧烤的诀窍,比一般的小店做的还好吃呢。海边的风很凉快,月光也很美,只有你我二人没有外人的打扰,我们可以交流一下心中的肺腑了。”

欧阳吟风冷笑道:“尹镇豪,你还是有话早说吧。我可不信你今晚把我找来这个鬼地方就是为了吹凉风,吃烧烤,看月亮,拉家常。你快说清楚,今晚是八十招内决胜负还是一百招内见分晓,我让你这手下败将随便选。”

尹镇豪平静地说道:“不,我们把佩剑都解下放到一边,今晚谁也不许提起比剑,切磋的字眼。只准吃个痛快,喝个痛快,把心中想告诉对方的大声说出来。”

欧阳吟风在尹镇豪身旁坐了下来,说:“哼!有意思,我倒想看看你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尹镇豪用棍子挑起一块烤肉递给欧阳吟风,说:“来,尝尝吧!”

“嗯!别说,还挺香,你有两下子啊!”欧阳吟风尝了尝赞不绝口。

尹镇豪又从带来的篮子里拿出一坛酒,倒了两碗,递给欧阳吟风一碗,说:“来,干!”

“干!啊……好酒!”二人碰碗,都一饮而尽。

欧阳吟风和尹镇豪就这样在海滩上吹着海风,看着月亮,你吃我喝,并无人提起比剑,切磋之事。

时间一长,欧阳吟风反倒觉得很不适应,于是便问:“你我分开的这段日子,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神奇的人物?竟能让我觉得你不再是那个让我熟悉的尹镇豪了。如果真有那个人,我一定要见到他,好好感谢他。”

尹镇豪喝了一口酒,说:“贤弟,你说咱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欧阳吟风说:“我没记错的话,已经一年多两个月了。”

尹镇豪看着欧阳吟风,表情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说:“我结婚了,孩子也才刚刚出生不久。”

欧阳吟风说:“是么?好家伙,居然不告诉我,不请我喝杯喜酒。”

尹镇豪说:“我当然很想请你,只是我尹家有规矩,子女的婚宴除了男女双方的亲人外,不准有外人参加。”

欧阳吟风边吃烧烤边说:“也罢也罢,我也不稀罕。你娶的是哪家姑娘,漂不漂亮?”

尹镇豪说:“她的出身并不高贵,只是一家农户的女儿,她长的也不是很漂亮,兴许在很多人看来还有点儿丑吧。”

欧阳吟风奇怪地问道:“那你还娶她干嘛?”

尹镇豪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双眼出神,想起往事有些兴奋地说道:“可是,我一看到她,整个人就觉得很激动,和她在一起,我就有说不完的话。有时我几日见不到她,躺在床上都睡不着,一见过她,坐在椅子上也能呼呼大睡。我想,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吧。”

欧阳吟风问:“听说你尹家虽然在全国并不出名,可历代祖宗在万阳城这偏僻的地方也经营了很多代,在万阳城也小有些名气,家中也颇有些地产,你的家人难道不会反对你么?”

尹镇豪笑道:“我是尹家的一家之主,就算族人反对又如何?我娶一个良家姑娘,一不违反国家法律,二不违背祖上家规,我坚持要娶,他们必须照做,否则违背家规的就是他们。要怪就怪父亲当初急流勇退,早早地把家主之位交给了我。”

欧阳吟风说:“大哥,这件事你做的对,让我也很佩服。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就要敢爱敢恨,连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能娶进家门,还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欧阳吟风轻轻叹道:“唉!可我在谢颜面前又何尝不是颜面全无。我答应过她,要让她过正常女孩的日子,体验父母的关爱,家庭的温暖,但是,我却迟迟无法实现。”

欧阳吟风顿了顿,说:“大哥,我真的很羡慕你,这么年轻就已执掌家族大权,能实现自己的意愿,我多希望你我二人的身份能交换一下。”

尹镇豪皱了皱眉头,说:“哦?你还和那女妖精在一起么?”

欧阳吟风点点头。

尹镇豪心平气和地说:“贤弟,我知道,那女妖精并非邪恶之徒,或许比一些坏事做尽的凡人还要善良。可是,人妖毕竟殊途。我就问你一句?你和她睡在一起能生的出孩子么?”

欧阳吟风眨眨眼,笑道:“不好意思,我和谢颜真的有孩子了。她刚刚怀上时,我还以为她在用法术骗我,可当她的肚子一天天变大,直到生下一个哇哇大哭的胖小子,我才真的相信我又成了一个孩子的爸爸。”

尹镇豪转过头,默默地念叨:“原来妖精和凡人真能生出孩子,难道传说都是错的?”

尹镇豪马上追问:“你的孩子啥时候出生的?”

欧阳吟风答道:“这个月初一,谢颜虽然很疼,却幸好很顺利的把孩子生下来了。”

尹镇豪挥了挥拳头,激动地说道:“太巧了,我的孩子也是这个月初一出生的。”

欧阳吟风问:“是男是女?”

尹镇豪回答:“当然是男的,我看的出,这孩子长大了一定比他的爹爹更出色。将来继承我非他不可。”

欧阳吟风说:“我的儿子我也觉得他以后会比我还厉害,将来必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尹镇豪说:“看来,我们的儿子长大了,在江湖中也会成为令对方值得一战的对手。”

欧阳吟风说:“你只说对了一半,我希望,他们也能成为一对好兄弟。”

尹镇豪大笑,说:“哈哈哈!说的对,他们也要成为好兄弟。咱俩都是做爹的,就给儿子做个主吧,替他们结为兄弟,你的儿子做弟弟,我的做哥哥。”

欧阳吟风大叫道:“绝对不行,你还想占我儿子的便宜,想得到美。”

二人又是一番你争我夺,吵个不停。

最后,还是尹镇豪说道:“谁大谁小这个问题还是留到他们长大了,让他们自己解决吧!但这兄弟的关系,是肯定的。”

尹镇豪问:“你的儿子叫什么名字?”

欧阳吟风说:“欧阳临芳。”

尹镇豪说:“取得不好,有点女人的味道。”

欧阳吟风说:“你懂个屁!我会告诉你,我的儿子一生下就像他的妈妈一样身有芳香,而且等他长大了,也会像他这个爹爹一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

欧阳吟风说着就捋了捋前额飘逸的头发。

尹镇豪笑着说:“真不害臊。我的儿子叫尹卓飞,他必定是卓越不凡的人才,会带领我尹家一路高飞的。”

二人聊着聊着就聊到了自己的孩子。

欧阳吟风看着烤架上无人问津的食物,说:“今晚是你我二人的聚会,怎么跑到咱们儿子身上去了?来,继续吃喝,别浪费了。”

尹镇豪立即表示赞同,说:“没错,来,贤弟,再干一碗。”

又过了一会儿,尹镇豪感慨道:“哎呀!这人一有了老婆孩子,才正真算是成家立业了,一家人住的宅子也更有了家的感觉。每次我闭门修炼,我的娘子都准时为我送来吃穿,我有事晚归,娘子总是准备好热乎乎的饭菜等着我,和娘子同床共寝,我每晚连梦都不做,直接睡到大天亮。”

尹镇豪说:“很多时候我真想把我的剑封存起来,告别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告别我所有的对手,安安心心和我的家人享受天伦之乐。”

欧阳吟风似有所悟地说道:“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今晚不和我比剑了,原来是尝到了女人的滋味,越发不能控制了啊!你终于知道女人给男人带来的幸福比咱们鞘中的铁玩意多的多了。”

欧阳吟风仰天高呼道:“太好了,从今往后少了你的打扰,我也终于能安下心来,和我的娘子游山玩水,开开心心每一天了。”

尹镇豪说:“明天把花谢颜带来我家做客吧,让她叫我娘子一声嫂嫂。以后谢颜再遇到困难,你到时可以来找我。”

欧阳吟风惊喜的问道:“大哥,你难道接受谢颜了?”

尹镇豪说:“娶了我的娘子后,我想明白了很多事,你爱花谢颜是真心的,花谢颜爱你也是真心的,两者真心相爱,我这当旁人的一直想要拆散岂不是太可恨了。”

欧阳吟风说:“我觉得你现在真是太可爱了。”

欧阳吟风亲自为尹镇豪的碗里倒上酒,说:“小弟敬你一杯。”

不知不觉,已经酒过三巡,二人都有了醉意。

两个人都躺在沙滩上,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胡话。

欧阳吟风说:“这么……久……你酒量……没退步。”

尹镇豪说:“那……当然……我其实……没醉……还能……站……”

尹镇豪果然跳了起来,朝海面大呼道:“大江东去浪淘尽……”

欧阳吟风听了这句话,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抓起自己的剑鞘说:“你说什么?糟糕……我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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