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颜,我要走了,你好好看着我们的孩子,别又把他弄哭了。”北海边疆万阳城,一间民房里,欧阳吟风眷恋地看着年轻的女子和正在摇篮里熟睡的婴儿。
年轻女子扯着欧阳吟风的手臂,依依不舍地说道:“相公,你就不能不去么?今天可是中秋佳节,是亲人团聚的日子,你我的家人都在远方,本来就很孤单了,你别离开我好么?”
欧阳吟风将年轻女子揽入怀中,温柔地说道:“那可不行,尹镇豪这回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邀请我去他家里做客,这么难得的机会,我非得去喝光他家的酒,吃光他家的菜,啃光他家的月饼,才能把我以往吃过的亏补回来。”
年轻女子贴着欧阳吟风平坦坚实的胸膛,有些担心地说:“可是,我总觉得你的那个结义大哥,不可能仅仅是邀请你去他家喝酒赏月那么简单,你们以往见面,哪一次不是拔剑相对,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且,我害怕他,每次看到我他都凶巴巴的。”
欧阳吟风似乎早有洞察,会心地笑了笑,说:“哈哈哈!你说的对,那小子向来都把我视为一生的劲敌,若有机会与我比试切磋,是绝不会错过的。今晚酒过半酣,我和他必定又少不了一场恶斗。”
年轻女子看着欧阳吟风的眼睛真诚地劝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去?还是留在家里吧,和我,和咱们的孩子在一起。”
欧阳吟风爽朗地笑着说:“我今晚是非去不可。我欧阳吟风五岁学剑,十年有成,十八岁那年受传家族至强武学神龙剑气诀,时至今日,自认剑客门中已打遍群雄无敌手。”
欧阳吟风说:“人人都羡慕,向往天下第一,可又有谁知道高处不胜寒的寂寞。很多时候,我宁愿同美人,美酒一起沉醉于人世逍遥,也不愿对那些庸俗之辈拔出鞘中的利剑。”
欧阳吟风忽然两眼放光,喜悦快乐地说道:“就当我的剑几乎要生锈的时候,尹镇豪上了兴阳山,就站在我家门口放言挑战欧阳家的高手。我本以为他和那些不知天高地厚,急于成名的年轻人一样,谁知,我爹和他一番交战,竟不能取胜。待我替爹出战,我才发现尹镇豪真是我从来都没遇到过的强劲对手,他的剑法行云流水,一丝不苟,让我一时也难寻破绽。我和他苦战了八十回合,方才险胜半招。”
欧阳吟风激动地说道:“有了尹镇豪,我的生活不再那么无聊了。为了永远不输给他,我一直都在刻苦练剑,尽心钻研,使我的剑法又有了进步,尹镇豪也没有闲着,他也在努力着,勤奋着,我和他后来又有三次交手,不管我的剑法有多大进步,尹镇豪总是能紧紧跟着我。虽然我都赢了,但从没在五十回合内结束战斗,每次都只赢了半招而已。”
年轻女子从欧阳吟风怀中猛地弹了出来,惊叫道:“什么?每次你都只赢了半招?太危险了,刀剑无情,今晚你不准去,万一这次尹镇豪终于赢了,万一他一个不小心把你刺伤了怎么办!”
欧阳吟风说:“傻丫头,你怎能这么不相信自己的相公?我也是很厉害的!我能赢尹镇豪四次,也能赢他五次,六次,七八次。你好好想想,自从我们相识以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年轻女子还想说什么:“可是……”
欧阳吟风打断她的话,摆摆手说:“你就放心吧,你相公我不光剑法超群,天下第一,而且我还有非赢不可的理由。我和尹镇豪年岁一般,我好像还大他一个月,可他竟然在我二人结义那晚阴险使诈,提出谁先喝完一大坛结拜酒谁就是大哥,他先喝完了,成为了大哥,可别以为我不知道,他的那坛酒不过是普通的村酒,我的却是闻天城百酒坊的陈年神仙醉。”
年轻女子扑哧一笑,说:“你真笨,就这样做了小的。”
欧阳吟风笑道:“我不是笨,只是贪杯了。我早就闻出我二人坛中的酒大不相同,我闻到自己的坛子里酒香四溢,还以为占了便宜,哪还会出言揭穿。”
欧阳吟风伸手抚摸着年轻女子的脸,爱怜地说:“这个理由是次要的,大丈夫能屈能伸,让我做小弟又如何?只是,那可恶的尹镇豪竟然捉住你是妖精这一点死不放手,不但总是口出恶言侮辱你,还让我离开你,几次三番要杀了你,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他非伤了你不可。”
欧阳吟风大声说道:“妖精又怎么了!妖精和人一样都是世间的生命,妖精也是经过几百年,几千年的修行才拥有了人的面目,人的思维。谁说妖精都是面目狰狞,蛇蝎心肠,害人吃人的坏东西?我的娘子花谢颜就是我见过最漂亮动人,最温柔善良,连一只小动物都不肯伤害的大大大好妖精。”
欧阳吟风说完,看着面前的年轻女子,爱怜,满足,温馨地笑了。
年轻女子确实有着令男人着迷的容颜,真的有着花儿般的美丽。
靥面俏颜风情万种,就像牡丹一般热情艳丽,落落大方。
玲珑有致,白里透红,又似桃花一般粉嫩娇羞,惹人惜怜。
双眸剔透晶莹,碧水柔情,仿佛水仙一般凌波仙子,粼粼春光。
体态婀娜多姿,亭亭玉立,正如荷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更有扑鼻体香,沁人心脾,既似金秋丹桂十里飘香,香郁甘甜,又似寒冬腊梅,淡淡芬芳,遥有暗香。
女子名曰花谢颜,人间百花纵鲜艳,见此佳人亦羞惭。
欧阳吟风本以为花谢颜听了自己的话会很开心,谁知,花谢颜竟忽然满脸哀伤,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成一条莹白的丝线。
欧阳吟风连忙问道:“谢颜,你怎么啦?突然哭鼻子干嘛?相公称赞你,你难道还不高兴么?”
花谢颜抹着泪水,啜泣着说:“吟风,我是妖精,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俗话说人妖殊途,不光大多数人讨厌妖精,妖精同样也看不起凡人。我害怕,我们迟早会分开的。”
欧阳吟风一只手揽着花谢颜的腰肢,一只手抚慰着她的脊背,轻声说:“谢颜,不用怕,我永远都会和你在一起,没人能拆散我们的。俗话也有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们就是有情人,现在就是一对眷属在一起。你应该很满足才是,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花谢颜说:“你固然喜欢我,可你的家人是不会接受我的,你的爹爹,你的叔叔,伯伯,兄弟姐妹,甚至你的兄弟朋友若知道我是妖精,都会强烈反对,赶我,骂我,甚至杀了我的,尹镇豪是你的结义兄弟,为了你这义弟尚且对我凶神恶煞,你的亲人若把我抓住了,说不准会拿出什么凶狠的法子折磨我呢。”
欧阳吟风说:“谢颜,我的爹爹是欧阳家的家主,而我是爹爹唯一的儿子,爹爹早晚要把欧阳家家主的位置传给我,等到那时候,我就是一家之主,我要正大光明地把你娶回家,谁敢阻止?谁阻止我,我就把他逐出宗族。”
花谢颜反问:“那你爹爹直到他快要死了才把家主传给你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还要等二三十年甚至更久?”
欧阳吟风挠挠头,说:“你不想久等也没问题啊。爹爹可是很疼我的,小时候,我想要什么爹爹都满足我,叔叔伯伯的孩子武功练不好,书读不好,或是调皮了都要挨揍的,我爹爹却从没打过我,就算骂了我,后来也会买好多好吃的,好玩的向我道歉。”
欧阳吟风骄傲地说道:“我若是耍小孩子脾气撒娇无赖,爹爹更是无可奈何,就算我想要皇帝老儿的妃子给我做小妾,爹爹也会给我抢来的。哈哈哈!”
花谢颜破涕为笑,挥动拳头在欧阳吟风手臂上捶了几下,说:“讨厌!你明知道女孩子是容易吃醋的,你还开这种玩笑。”
欧阳吟风挨着拳头也不躲,说:“娘子大人,别打了,除了你,哪个女人我都不会喜欢的。”
花谢颜这才住手,欧阳吟风接着说道:“至于我的兄弟朋友,谁敢对你口出恶言,我直接大耳刮子抽他,直到他向你诚心道歉为止,谁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就把他的头发全拔光,整个秃头你给你当镜子。”
花谢颜却撅嘴说道:“你骗人,尹镇豪不但骂了我,还要杀我,你什么时候抽过他耳刮子,什么时候拔过他的头发?”
欧阳吟风大笑着说:“这就是我今晚前去尹家庄中做客的另一个原因。我和尹镇豪约定了,只要我能够连赢他十次,也就是说再赢他六次,我们就转变身份,我当大哥他做小弟,对你的态度也要改变,不但以后要叫你嫂嫂,还要剃光脑袋,像小狗一样围着你爬十圈表示赔罪。”
花谢颜听了,眉开眼笑地说道:“哈哈哈!有意思。好吧,今晚我同意你去,要是尹镇豪拉你比试,你可要打赢哦,打不赢今后一个月都不许和我同床睡觉。”
欧阳吟风说:“那太好了,那一个月里我就能天天睡在怡红院了。”
花谢颜伸手就要打。
欧阳吟风一把抓住她的手,在那樱桃点点的芳唇上吻了吻,说:“放心吧,为了和我最爱的娘子夜夜睡在一起,我无论如何也要赢下来啊。”
二人又一顿卿卿我我。
花谢颜为欧阳吟风穿好行装,欧阳吟风将剑鞘跨在腰间,向花谢颜道别,就要出门。
正在这时,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一个老仆人送来一封信,说:“您就是欧阳吟风公子吧,我是尹家庄的下人,我家老爷尹镇豪……”
欧阳吟风打断说道:“什么,什么,凭啥我称公子他称老爷。把信给我吧,告诉他欧阳吟风大老爷收到了。”
老仆人咧嘴笑了笑,把信给欧阳吟风,走了。
欧阳吟风拆开信,只见信中写道:“吟风贤弟,为兄本同你定在今晚八月中秋,团圆佳节,花好月圆之夜与你相见敝庄,和我亲人一起共赏明月,品味佳肴,畅饮美酒,猜拳行令,吟诗作对,好好言叙你我兄弟之情。可是,今晚却临时有变。白天,我庄中的两名家仆在准备中秋烟火酒食时,不慎遗漏了火苗,以至大火因风而起,烧毁了用于招待贤弟的花园。中秋之夜,我总不能让贤弟坐在废墟焦炭之中,特命人书信告知,贤弟今晚不要去我庄中,请去城外一里海边的白沙滩上,此处距我家中也只有一里,待为兄备好酒菜,自会与贤弟不见不散。事发突然,请贤弟多多包涵。”
花谢颜问:“尹镇豪给你送信说什么?”
欧阳吟风不屑地笑道:“这臭小子,我还没去见他狐狸尾巴就露出来了。他居然说他家的花园被火烧了,没地方招待我,只能在城外一里的海滩上招呼我了。”
欧阳吟风说:“他估计是怕在这良辰吉日,他的家人不同意他和我动武比试,也有可能是他怕连续五次输给我,让家人看见了很没面子,所以要让我去到只有我和他两个人的地方。他若是真想请我做客,尹家庄中那么多房子难道还没我容身的地方么?”
花谢颜看看信说:“只怕你什么也吃不到,喝不到,他就要和你比剑了。”
欧阳吟风心有灵犀地笑着说:“正如你所说,尹镇豪真的很可能啥都没给我准备,想趁我饿着肚子自己以饱满的状态取胜。可惜,可惜,刚刚我和你带着孩子在外逛街时,已经顺路吃了一顿美餐了。”
欧阳吟风说:“尹镇豪无论怎么算计我,赢的始终都是我。”
欧阳吟风对花谢颜说:“娘子,在家好好等着我胜利归来吧。我走也!”
花谢颜目送着欧阳吟风远去,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花谢颜回屋后没有关门,见摇篮里的婴儿依然安详地熟睡着,慈母般笑了笑,又走出家门,循着欧阳吟风的路线跟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