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可学无,百岁名大约。天地何苍茫,人间半哀乐。浮生亮多感,善事翻为恶。争先等驰驱,中路苦瘦弱。长老思养寿,后生笑寂寞。五谷非长年,四气乃灵药。列子何必待,吾心满寥廓。”
话说江浙一带山多水密,东朝大海,名山大川自不多说。而深山巨泽之中,人迹较罕,少有人涉足。以致传闻深山藏麒麟,巨泽卧蛟龙,至今无几人看见。
除了些猎户、渔民以及采药的药农大夫偶有只言片语,其余也只从地方的县志及典籍上,方能看到一星半点。
甚至传闻深山之中居住着一些不老神仙,他们以灵药异果为食,以深山洞府为所,餐食朝霞月精,渴饮灵泉晨露,寿命可达千万年之久!更有甚者,可与天地同寿,与日月齐辉,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坐可崩裂山河,卧可云游九霄,端的是玄妙莫测!
闲话休说,且道沐承二人在旅店雅间秉烛夜谈,沐轻舟道出游方道人一事,让承楚风既惊且喜!承楚风酌了两杯小酒,说:“沐兄弟,你久居山林,很少涉足世外,自然不知那件事。”
沐轻舟不解的道:“不知兄长说的是何事,在下愿闻其详。”
承楚风笑道:“大约在十天之前,乐清城来了个邋遢的道士……”承楚风将他所知道的大致说了一遍,与那天乐清城发生的事,没什么出入。
“你知道那常家大老爷最后如何处置此事的吗?”承楚风意味深长的问道。
沐轻舟冷笑道:“这个自然不知,不过那常公子的确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物,加之平时飞扬跋扈耀武扬威,我想,那道爷也不会轻易的放过他。”
承楚风说:“沐兄弟说的不差,不知那邋遢道爷耍的是什么手段,他夜闯常府,将盐商常大壮父子,这两个怂包吓得半死,他们本来是想要报仇的,不料第二日一早上便告罪于乡邻,那道爷也不知又用的什么法术,一夜之间将常家府库里的财粮布匹拿出了一大部分,施给了那些穷苦的乡邻,常家父子怒发滔天,却不敢张扬一声,所谓好事不外传坏事传千里,没几日就传遍两浙东路,真是好生痛快!”
沐轻舟听言也是很吃惊,他未想到,一个其貌不扬的邋遢道士竟然有这般的本事,实在让人羡慕!
只当是萍水相逢的一个过客,却在这偌大的两浙东路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当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然而究其前事,他就有些疑惑了,沐轻舟说:“那道长既然有这样的本领,那天在山上与我说的话自然不假,我与承大哥一家确实是因缘不浅,不过在下却不知他是何用意。”
承楚风答道:“沐兄弟也休苦恼,既然那道士在雁荡山时常出没,帮助山民,我们何不以此为线索,找到道爷,到时候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沐轻舟豁然道:“兄长所言极是,如今若是寻他起来,恐怕也如无头苍蝇一样,不若次日准备妥当,再议此事,对了,在下有一事想问兄长,不知你方不方便回答?”
承楚风听他有话要问,欣然应允,道:“沐兄弟尽管问,在下知无不言。”
沐轻舟说:“请恕我愚昧,不知尊师张真人是这雁荡山的大张真人,还是小张真人?”
为何沐轻舟会这么问,看客们或许不知,这事道门之人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雁荡山周围的平民,也知之甚多。
所谓大张真人和小张真人,二人同出紫阳真人张伯端门下,本是紫阳真人的两个幼侄,因为修道有为,成就不凡,为区别二人,便以年龄大小来区分二位张真人。这二人在江浙一带辈分较高,而且心肠慈悲,素为道门众人所尊重称道。
承楚风面朝南方,拱手恭敬的道:“家师自然是翠林真人张玄甫小张真人。”
沐轻舟听了喜道:“兄长果然际遇不凡!得遇名师,叫人艳羡呀!”
承楚风谦敬说:“沐兄弟你过奖了,虽我有名师襄助,只恨本身资质平平,难有可为,至今只练了些外家功夫,丹派初修,无有所成。今次来雁荡山,实为犬子和小女,只可惜……”
“只可惜什么?”沐轻舟关切的问道。
承楚风脸上尽是失望的神色,言道:“只可惜家师周游北地,至今未归,我师弟说,师傅临走之前有言,言及我来之时,说他还需数载才能归府。故我这趟失望而归,不想在山腰识得兄弟你,真乃三生有幸!”
沐轻舟也有些意兴索然,尽管他剑道精湛,足以纵横天下少强,毕竟练得是些外家功夫,在凡人中足以纵横,但是对于那些修真的人来说,便不成气候了。
不过对于承楚风后面的话,却深以为然,他说:“原来是这样,大哥也别气馁,尊师想来静极思动,下山游历去了,相信回来的时候,修为已更上一层楼。”
承楚风是个明白人,知他想要结识师傅张真人,便安慰道:“兄弟也不必失望,待我家师回来,我必代为引荐!让我那侄儿与我家两个孩子同拜他门下,也算是尽你我的心愿了。在这之前,这些孩子还小,需要以外家功夫为他们筑基,再传授些呼吸吐纳的功法,这样岂不更妙?”
听到承楚风所说的话,即是沐轻舟他心中所想的,焉有不高兴之理?立即纳头拜倒,说道:“多谢大哥,这正是某家梦寐以求的,若真如此,在下也不至辱了祖宗先辈!”
承楚风急忙伸手去扶,道:“使不得使不得!兄弟快快起身,否则折煞了大哥我!”
沐轻舟被扶了起来,与承楚风坐定之后,递上手中宝剑,道:“今日与大哥来,一为送大哥一家出山,二为此事,其三实为赠剑。”说着将剑递了过去。
承楚风一听,皱起了眉头,也不接剑,说:“赠什么剑?我为兄弟做事,还需赠什么剑?况兄弟在家中殷切招待,实乃天恩,我做得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沐轻舟知他曲解了自己的意思,苦笑道:“兄长请听我一言,我赠剑不为别的,只为令嫒,令嫒天资聪颖,我曾学过些相术,知她与犬子福缘不浅,我才有赠剑一说,望兄长万勿误会!”
听他这么娓娓解释下来,承楚风精蹦不悦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下来,说:“果真如此的话,那是小女的福缘,我代小女答应便是。”
沐轻舟将剑递了过去,说道:“我有两柄宝剑,皆系祖上传下,相传祖上是个道门的剑修,修为超凡入圣,飞升之前,遗留宝剑两柄,一把唤作飞虹,一把唤作凌燕,两柄剑都非凡兵,我赠令嫒这柄,便是凌雁,‘雁’是大雁的‘雁’,以后她就随她主人,叫做另一个凌燕罢。”
“既然是沐兄弟祖上遗下的仙兵,那小女更是无福消受了,沐兄弟还请收回。”承楚风推辞,想要把剑还回去,他明白这把剑的价值,千金都不见得可换。
沐轻舟并不去接,道:“自我高祖兴氏族以来,至我共五代人,无人能驱使这两把宝剑,先君曾有言,高祖入他梦中,对他说:‘宝剑赠有缘之人’,今日遇有缘之人,岂敢不赠?况且君子有成人之美,还请大哥成全!”言毕抱拳,深深鞠了一躬。
话已至此,承楚风也再无推辞的理由,只有收下,道:“日后小女定然铭记赠剑之恩!”
沐轻舟三事已完,别无牵挂,当晚婉拒了承楚风的留宿,二更时分,星夜赶回家中,二人约定三日之后,同去寻访邋遢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