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苏沅君自然没有能够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出来。毕竟她的手伸得再长,总还是不能够伸进肃王的轿辇之中的。更何况第二天不过寅时,周韫便已经接旨奉命前往潮州赈灾了。
“王爷,真的不能让沅君与您同去吗?哪怕是扮作您的丫环、或者是随同而去的亲兵,沅君也都愿意。”苏沅君轻扯了肃王的衣袖,眼眸里依稀有泪光在闪烁,满心的依依不舍之情溢于言表。
肃王将苏沅君的手拉下,攥紧了自己的手心里,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将苏沅君揽紧了自己的怀里安抚着。整个的离别场景都流淌着脉脉的温情。
只是除却这两个人,在场的其余人都不约而同感受到了说不出的怪异的感觉。
明明肃王妃就在一旁站着,王爷却抱着王妃的庶妹尽情诉说着离别之苦,而肃王妃也是一脸的淡然,仿佛只是在看戏,而这些事情统统都与她无关一样。倒是肃王妃身边的那个丫环,一脸的咬牙切齿的模样还勉强算作正常。
苏子衿感受到了所有人暗地里打量的目光,倒也终于不负众望的开了口:“妹妹是在玩笑吗?王爷此行,是去赈灾,是背负着万千百姓的期待与信任上路;并不是去游山玩水,要丫环作甚?
不等苏沅君开口,苏子衿又接着说道:“要说做亲兵,那就更可笑了!妹妹当这些与我们同行的士兵是什么,他们是去水灾的前线为百姓豁出性命去平定水患,随随便便一句扮作,是在亵渎他们的努力吗?”说到最后的时候,苏子衿的语调虽然依旧不疾不徐,却听得随同的士兵无端热血发烫了起来。
所有士兵齐刷刷地以脚跺地,用手里的刀或者枪砸地,嘴里喊着口号,以此来表明自己平定水患的决心。一个人如此做看上去会像个疯子,只是几乎绵延了一条街的士兵都这么做的时候,那场面却足以感动每一个看见的人。
见到这个场面,饶是苏沅君,也不免心神一颤,不敢再随意说话,怕犯了众怒。
想不到这几日不见,她的这个好姐姐倒是学得聪明了一点。可是,就算她能说出这样慷慨激昂的话又能如何?只要肃王的心是在她这里的,那么苏子衿,就永远都别想要能够斗得过她!
苏沅君往肃王的怀里扑了过去,仔细看身子还微微发颤,显然是被吓到了:“王、王爷,沅君不是那个意思,沅君没有想要亵渎您的士兵的想法······沅君只是想要陪在您的身边,帮您端茶倒水,或者只是在您烦恼伤神的时候,静静陪着您而已。”
“本王知道。”肃王抬起了苏沅君的下巴,果然见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一脸的泪痕。肃王当下便立刻用自己有些粗砺的大拇指一一拭去,“沅君,对于本王,你永远都不必解释。”因为本王知道,你一直都是当初那个纯善剔透的人儿。
安慰完苏沅君,肃王立刻皱紧了浓密的剑眉,回过头对着苏子衿低声喝道:“本王尚且在这里,你都敢如此对待沅君;那么本王不在的时候,你到底是如何地欺侮于她呢?昨日你说本王是‘疑人偷斧’,本王反思了。可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肃王说话的时候,漆黑的眼眸里像是压抑着两团火焰,苏子衿毫不怀疑,要是自己的回答不能让他满意的话,他会毫不犹豫地上来把她给撕碎。
可是,苏子衿还是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一双的黑白分明大眼睛直直地盯着肃王,脸不红、气不喘地替自己辩解着:“王爷可真是冤枉死妾身了。这一来,沅君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妹妹说错话,长姐总要教导不是?这二来,将士出征之前,总是要鼓舞士气的。妾身趁着管教妹妹的时刻,顺带着替王爷鼓舞士气,岂不是一举两得?”
这一番话明明是蛮不讲理,只是苏子衿这一番胡搅蛮缠下来,听上去倒也有几分道理一样。尤其是那些个士兵的声音到现在为止越发震耳欲聋,倒像是为苏子衿适才的那一番话喝彩一般。
肃王虽有心维护苏沅君,却也找不出苏子衿方才那一番话里的错处。她是嫡姐,管教庶妹乃是天经地义,本就不该他这个名义上的姐夫置喙。而她又同时是肃王妃,替他鼓舞士气就更是理所应当。只能闭口不言。
苏沅君手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之中,看来自己倒当真是小瞧了她的这一位嫡姐。若是她是经过自己的刺激才会有这一时的急智倒还好,而若是她一直在自己和母亲的面前伪装出一副鲁莽无脑的模样的话,那么她的心计就当真是太恐怖了。
苏沅君脑海里的念头纷乱,眼下却不得不先低头,给肃王一个台阶下,同样也是为了维护自己不与人争的形象。苏沅君咬牙给苏子衿行了一个礼:“姐姐,方才是妹妹说错话了,还望姐姐大人有大量,千万莫与妹妹计较才是。”虽然给这个女人行礼实在是意难平,但是瞧见肃王赞许的目光,苏沅君还是觉得值得了。
“那姐姐可不敢当,妹妹只要记得以后少说几句错话,少做几件错事,姐姐便已经很是欣慰了。”苏子衿倒是丝毫没有想要给她留面子的意思,一句话毫不客气地就顶了回来,“比如,不要让你那个新要来的丫环,再偷偷跟着我们上路,嗯?”
苏子衿话音刚落,可心就及时地把弓着身子、藏在太医院队伍里面的一个小医女给拎了出来。而那个小医女装扮的小丫环,赫然正是之前肃王指给苏沅君的竺盈!
这下苏沅君可谓是彻彻底底地变了脸色。
而肃王的眉心更是紧锁,显然对这个他亲自指给苏沅君的小丫环还有些印象,当下便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苏沅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