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周韫跟苏子衿前脚刚回来,后脚府里的丫环竺盈便来告诉苏沅君这个消息:“二小姐,肃王适才从宫里回来了,眼下已经到了肃王府的门口了。二小姐要去府邸门口迎接吗?若是二小姐亲去,想必王爷一定会很高兴的。”这竺盈也算是机灵的,知道要先讨得这肃王府里真正的女主人的欢心。
苏沅君缓缓用手拨弄着头发,在如瀑般的乌发上轻轻别上了一朵桃花,当真是鬓云欲度香腮雪,人面桃花相映红。苏沅君对着竺盈嫣然一笑:“这样,好看么?”
“二小姐怎么样都是好看的。”竺盈只匆忙抬头看了一眼,就又慌忙地低下了头。对这个二小姐,她是想要讨好的,却不知道为什么,总会有一种淡淡的畏惧感。即便这个苏二小姐明明看起来是那么的温柔恬淡。
苏沅君抿唇微笑:“你这丫头,倒是机敏。若是你愿意的话,以后就跟着我可好?”
苏沅君一句话刚刚说完,竺盈便已经跪了下去:“奴婢谢过二小姐。”竺盈眉宇之间喜不自胜,甚至还洋洋得意地看了一眼默不作声跟着苏沅君的素心,心里不无得意地想着自己果然是比跟着二小姐的这个闷葫芦要好上太多。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没有看到素心暗地里跟苏沅君交换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眼神。
苏沅君讲这些话的时候,也并没有耽搁太久的功夫。何况从她的挽君阁走到肃王府邸的门口,也不过片刻。
肃王今日一身黑色交领开襟的袍衫,衣领上面盘旋着两条盘龙,腰束金带,修眉入鬓,眼眸漆黑有如点墨,整个人看起来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
若只是这样也便罢了,偏偏在看见苏沅君的那一刻,他竟浅浅勾动了嘴角,霎时之间,风消雨霁,整个人都有了温度一般,对着苏沅君低声道:“毕竟春寒料峭,怎么又穿的这么少、便跑出来了?”
道路两旁的奴仆丫环忙把头垂得更低、腰身也越发的佝偻,佯装自己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到。只是方才的那一幕已经刻进了心底,对这位“暂住”在肃王府的苏氏二小姐,自然也在心里又重新评估了一番。
“哪里就那么娇气了?”苏沅君刚说完一句话,喉间便又逸出低低的几声咳嗽,只是很快就被勉强压抑了下去,“除却还有些咳嗽,身子已经好了差不多了。”
见她咳嗽,肃王毫不犹豫地便将自己身上的外袍褪下给她披上:“你身子还没有好完全,以后不必出来接本王。你身边的丫环也实在太不懂事,即便是你硬拗着要出来,也总该再劝你加上一件衣裳才是。”
“近几日素心服侍我也实在是辛苦了,有些地方没有思虑周全也是理所应当,还望王爷莫要怪罪。”苏沅君轻轻柔柔地说完这一句话,又回眸看了一眼竺盈,“说到丫环,这竺盈却是个忠心护主的,这些日子没少监督我喝药呢。”
竺盈顿时心头狂跳,心知这是二小姐抛给自己的橄榄枝了,当即上前一步,跪了下去:“这是奴婢应当做的,能服侍二小姐是奴婢的福气。”
“既然如此,你就去沅君的身边服侍吧!你身边的丫环多一些,好歹也能周全一些。”肃王冷冷瞥了一眼竺盈,声音里冷得好似严冬腊月里的风,“以后二小姐若有什么不妥或是受了什么委屈,记得第一时间来向本王禀报。若是让本王知道你知而不报的话,那么你也就没有继续留着的必要了。懂了么?”
“奴婢省得。”竺盈心头的狂喜被肃王那冷酷的眼神浇熄了大半,当下两股战战,竟然连站都有些站不起来。
素心虽然不屑这丫头既蠢又势力,但好歹以后自家小姐还是有要用到她的地方的,所以还是上前几步把她给搀扶稳了。只是被肃王这么一吓,竺盈也老实了许多,乖乖地跟在素心的后面,神色之间再无半点得色。
肃王跟苏沅君两人相携而行,一路闲叙,远远望过去,恍若新婚燕尔,好一对璧人。
“王爷昨夜生了好大的气,倒是吓了沅君一跳。王爷不曾对姐姐如何吧?否则那可真是沅君的罪过了。”苏沅君低垂螓首,贝齿紧咬下唇,怎么瞧都是一副受了委屈的隐忍模样。
若是往常,肃王见到苏沅君这副模样,恐怕早就想也不想就定了苏子衿的罪了。只是这一次肃王刚动了这念头,却突兀想起了苏子衿在马车上对他讲过的那一个“疑人偷斧”的故事。若是自己什么都没有问清楚,却跑去向那个女人问罪,岂不是证实了自己确实就是她口中的“疑人”了么?
思及此,肃王倒是难得地问了一句:“沅君,你老实对本王说,确实不是苏子衿那个女人害你掉入湖水之中的吗?”
苏沅君的神情有一瞬间的错愕,只是掩饰得很好,所以肃王没有能看见。苏沅君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自然不是,姐姐什么都没有对我做。只是我觉得若不能陪伴王爷一生,此生亦是无趣味,一时想不开,所以才会······”
苏沅君的话还没有说完,肃王已经把她给搂进了怀中,低声安慰着。两人又是一番温存缱绻。
只是苏沅君一回到房间,脸色便立刻阴沉了下去:“素心,帮我去查,今天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来一一向我禀报,不得漏掉任何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