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苏晴岚不好意思的藏了藏手指,低声道:“小心些就没事了,不然这草垛住着味道,真是不大好,也亏得婶子和胖婶交代过,要不胖婶也不能任着小白胡闹!”
“不过是随口一句话的事情,你赶快过去换了衣裳吧!”洪家娘子打开牢门就走了进来,看着苏晴岚编得齐整的草帘子,笑着指了指那已经围好的小卫生间,轻声说道。
苏晴岚羞涩一笑,抱着牢衣就钻了进去。
再出来时,苏晴岚已经偷偷扯了换下那身牢衣的一条细带子,梳了马尾辫子,脸上也狠命的搓了个干净,若不是这监房里没有其他人,而那素白色的大襟牢衣上,又有着一个大大的墨色圆圈里写着囚字,洪家娘子还真是看不出这白净的小妮子是刚才走进小卫生间里那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行了,看你这还要忙着,我就先过去了,一会儿再来给你送水!”洪家娘子拎了拎还有水的茶壶,又摸了摸尚有余温的壶身,拍了拍身上的狱卒衣裳,笑着就往外走去。
苏晴岚笑着点了点头,站在木栅栏旁边,目送着洪家娘子绕过了拐角,这才重新回到了草帘子上做好,继续她的编织草帘子大业。
毕竟过了正午,天色就越来越暗了,她晚上还要睡着草帘子过夜呢,早些弄好也好安心。
不过这编草帘子看起来快,单张草帘子摆着也是厚嘟嘟的两寸厚,可是真正坐下去压实,便剩不下多少了,所以一直到夜色降临,洪家娘子拎着饭桶来送饭,苏晴岚也没有完成她想要的高度、软度。
倒不是她偷懒,实在是她为了能睡得舒服,编得仔细了许多,更是做了一个七十几厘米长、四十厘米宽、二十厘米高的枕头,也正是因为这个枕头,这才耽误了不少功夫。
一天时间,苏晴岚已经从老妪和妇人与她的闲聊中,了解了两人的来历,根据二人的原话整理下来:
那老妪夫家姓邱,先夫早逝,只有一独子邱林,同住在安定县城辖下的毛源村里,家中虽然比不得城里的富人,但是在村里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不但有五亩良田,十亩开荒地,更有一处有上房、有厢房、有牛棚鸡舍的大院子。
原本要是在村里挑个知根知底的媳妇,那真是手拿把掐的扒拉着选,可是偏邱林喜欢城里姑娘,嫌弃村子里的姑娘太过粗鄙,邱老太婆心疼儿子,便也就认同了邱林的选择。
最后因为被孙媒婆的巧嘴骗了,又有儿子闹着觉得好,替自家独子娶了个说是因为替家人守孝而错过了婚嫁年岁的大龄剩女为妻。
那女人刚过门时,邱老太婆瞧着她模样不错,手脚也勤快,针线家事都不错,性子也绵软,倒是个持家的好手,便也就不再拢权,想着早些过些清闲日子,将这家里的事情交给了那女人,没事还帮着那女人喂鸡喂猪的忙活,一手承包了院子后头的半亩菜田。
哪成想,那女人本就是楼子里出来的破烂货,拿着手中积攒下的那点子恩金求着孙媒婆给说了这门亲事,先前怕邱老太婆看出问题,这才积极表现。
这见邱老太婆一放权,又将这家里的活计都承包了大半,便借口给城里绣庄做活,成日里窝在房间里缠着刚刚开荤的邱林胡闹,不到一年工夫就将邱林折腾了个面黄肌瘦,三年不到就变成了邱家祖坟里的一抹孤魂,连个子嗣都不曾留下。
邱老太婆自是被伤得不轻,但是想着家里的那些东西没有子嗣承继不行,而儿子也不能逢年过节的无子上坟,便求了邱家的族长做主。
打算过继一邱家其他房头的孩子养在膝下,既能慰藉她老来丧子的苦痛,又能给其他家里头孩子多的房头缓解压力,算得上是两好合一好的事情。
却不想那女人早有旁的心思,勾搭了城里一个年过四旬的老头子做了外室,更是贪图邱家的东西,居然诬陷起了邱老太婆,哭哭啼啼的一番做戏,便真的将邱老太婆送了进来。
只是她故作娇弱、又缠着那男人替她打点了不少银子,虽然糊弄了县太爷,却糊弄不过邱家族长,最后以她不守贞洁、又无子嗣承袭家产为由,将邱老太婆家里那些东西一下子归了公。
她连半个铜板都没落下,最后灰头土脸的跟着那老男人进了府,成为了一房小妾,没熬过几个月就死了,也算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命偿一命的还了债。
唯有邱老太婆算是倒了霉,不但死了独子,丢了产业,更是被丢在牢里没人过问了。
至于那位潘金莲,照她本人的话说,她也是冤枉得不要不要的。
她家男人是程记布庄的大掌柜,虽然是卖身契掐在主家手里的贱籍奴仆,但是每年单是薪资就有五十两银子,往各地采购布料,也能落下些灰色收入,比起一些商户挣得还要多些。
她则是程家大小姐出嫁前身边的大丫鬟,主子赐名柔儿,当初程家老太太看她家男人是个有能力的,算是抬举那程青,这才将当家大小姐身边的丫鬟指给了他,不然就以程家在这安定县城里的脸面,便是给她许个小官吏做正房娘子都是可以的。
两人是由主子们指的婚事,大婚前也曾见过面,相处的也算不差,所以这前两年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可是随着程青赚的钱越来越多,家里置办起了一处不小的三进院子,这也就起了花花肠子。
不但趁着去南边采办布料的时候,买了两个杨柳细腰的江南女子做妾,又让他那不成材的弟弟拿着银子赎了贱籍,签下了一纸秘密的契约,由他弟弟出面在安定县里另开了一处小铺子,又在北边买了两处不大不小的庄子经营着。
但是他程青聪明,他弟弟程蓝也不傻,看着那小铺子和庄子出息不少,自然也动了别样的心思,勾搭她这个正房嫂子不成,便瞄上了他哥后院里那两个新买回来的小妾。
程青常年忙活着铺子里的事情,回来就是去找小妾,那也是直奔主题的往床上走,两个水儿似的姑娘陪着个三十几岁的大叔,那心里多少有些不甘,这会儿有了个二十六七的小叔子,又是个能言善道的,自然是乐不得的上了当。
要不说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她和程青说起他弟弟程蓝的种种不对劲,程青还当她是看不上他弟弟靠着他吃喝,对着她没个好脸,反而一味的宠着程蓝勾搭上的那个小妾。
这不三折腾两折腾的就丧了命,临死临死还从程家布庄挪出了一笔不少的银子,那程家以为这钱进了她柔儿的肚子,这才眼瞧着程蓝往她身上泼污水,一门心思的想着她能拿出那笔银子保命,却不想那程蓝早就带着银子去了北边,留下她在这遭罪罢了。
至于程蓝勾搭上的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妾,倒是没有像她似的进了牢门,却也被程家的当家主母给发卖到了楼子里去做那事了,还不如她这般干净的来,干净的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