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好,城南南平街,你到街口一打听纪三元家,自然会有人告诉你的。”严旭看着关思琪,语气异常平静。
关思琪点头,款款福了一福。这是大顺朝女子拜谢的礼节,正所谓入乡随俗,这感谢的礼节自然是不能少的。“今天多谢两位哥哥搭救,思琪无以为报,等这事儿了结,我定备上薄礼,好好感谢二位。”
“谢到不用了,你能来看看我师兄就行了。”小十与思琪从山上走到城里,自然是觉得与她混熟了。
更何况经历破庙中一事之后,他自然而然,理所应当的把自家师兄和这叫思琪的小姑娘看成一对了。
严旭闻言,猛然皱眉,伸手便拽住了小十的领子一侧,将他拉向自己身边。
“师兄~~~~~松手,松手。”
“闭嘴~~~~~~”严旭二话没说,连与关思琪招呼都不打,便拉拽着小十的衣领子沿着街道向南走去,那铿锵的步伐明显是带着微微的怒气的。
可小十好似全然无所谓,也不挣扎,也不生气,只是明媚的笑着,挥手与关思琪挥手再见。“要来啊~~~~~~~一定要来啊~~~~~~”
伴随着这诡异的喊叫声,严旭、小十越走越远,逐渐消失在了关思琪的视线中。
关思琪也回自家铺子去了,越过狼藉一片的庙会,转过两个街口,便来到了门前挂着大幡的‘关氏木器’的店铺门前。
此时,四扇对开的店门早已紧紧关闭,但那精致异常,雕刻着通衢大埔、生意兴隆景象的木门扇确是显得与两边相邻的铺子格外的不同,繁复中透着大气,精致中透着灵气。
关举义是木匠不假,但他的雕刻手艺确是玉华城一绝。他十二岁习的打制家具的手艺,十六岁看见一个从南方运来的雕花木盒后,就一门心思扑在了这木雕手艺上。二十几岁,他便能将这木雕与打制家具的活结合的天衣无缝,美妙绝伦。他打着的床、桌、椅等各式家用木器,往往比城内的其他木匠打制的家具要贵上十倍。
就这样的价格,还是有人大老远从别处赶来,要求定制。这种人人趋之若鹜的景象更加凸显出了他的手艺绝非一般匠人所能比拟,完全是一个工艺大师的级别了。
关思琪上前,伸手便摩挲上木门扇上的雕刻,八扇门板,阴刻阳刻都用的很是到位,画面布局也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刀的疏密结合,若是放在现代,那绝对是拿到鉴宝节目上的一件上乘的木雕制品。
手轻轻收拢,关思琪反手用关节轻叩门扇,‘嘣嘣嘣’门扇发出那种沉闷的声音。“有人在么?”
等了一会,中间两扇门突然从内拉开,一个瘦小的身影从门内探头出来,一看是关思琪,脸上便露出了紧张的神色。“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闻听这话,关思琪皱眉,目光认真的盯着眼前这人,这人名叫孬蛋,是关举义铺子里跟了两年的学徒蒹伙计。
“我不应该在这里么?”关思琪反问,语气冷冰冰的不带温度。
那孬蛋也猛然惊觉,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赶忙让开了身子,伸手请关思琪进来。
等关思琪入内,孬蛋朝门外望了两眼,‘砰’的一声合上门扇,转过身来,便是一副紧张的模样。“小姐,你知道不知道,夫人不好了。”
“哦?什么不好了?”
这孬蛋口里的夫人,自然是对关思琪后娘秀姑的称谓。秀姑是六年前嫁给关举义的填房,自己的小弟关含山便是她所出。
关思琪转身看向他,眉头确是蹙起的。
“中午时候,咱们这街坊一人说,看见‘灰褂子’押着夫人从一家客栈中走出来,平叔觉得事有蹊跷,赶紧去了客栈那里,可是听闻,夫人直接被‘灰褂子’押出城了。”
“押出城?那平叔呢?”
“平叔听闻,转回店来交代我看好店,就领着三孬去后院驾着马车赶忙出城了。”
“可曾知道他们去哪?”
孬蛋摇头,接着又说:“之听见平叔嘟囔着,说没准是要回关家村。”
这话一说完,关思琪眉头就更纠结了。
这是什么状况?自己被五个‘老月’强行掳走,这与自己在闹市被人流冲散的后娘怎么也会莫名其妙去了客栈?
去了客栈?被‘灰褂子’也就是巡防队的人抓住直接带出了城?这又是什么状况?难道真有流年不利么?
好吧,若说是流年不利,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儿,是不是也挨得太紧了?关举义的死,到自己被掳走,再到秀姑被‘灰褂子’带走,怎么让人都觉得,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想到这里,关思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若是说下午在破庙里推断关举义的死是阴谋的开始,那么现在,她完全有把握,这真是一桩针对她们家,故意而为的阴谋。这人的目的,十有八九是为了自己家的财产。
可这人是谁?自己在破庙时,不止一次的想到是秀姑,因为若是她,害了关举义、再发卖了自己,那这个家就顺理成章的落在了她的手中。
可刚才孬蛋一说她被‘灰褂子’押出城了,关思琪才猛然惊觉,也许这事情没有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那若不是秀姑?这谋划的人究竟是谁呢?太远的关系,不够顺理成章,太近的关系~~~~~~~~~~~想到这里,关思琪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小姐,你没事吧?”孬蛋看出了关思琪的沉默,赶紧出言询问。
“孬蛋,咱们现在可有方法出城回关家村?”关思琪抬头,首先想到的,就是出城回家看看。
这铺子只有一辆马车,既然已被平叔牵走,那么现在出城回关家村就成了当下紧要解决的问题了。
孬蛋侧头,认真的想了一遍,忽然抬头说道。“三孬家还有一辆驴车,不行我去借过来。”
思琪侧头,认真思虑过后,开口便嘱咐道。“好,你去三孬家牵驴车,我去城门口等着你,我看这天色,没准一会儿就要关闭城门了,咱们还是早早出去的好。”
“嗯啊,小姐,你等着,我这会儿就去。”孬蛋刚想开门往外跑,突然好像想到了什么,急忙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
他从自己裤腰处解下绳子,将一把铜质的长钥匙递到了关思琪手中。“小姐,一会儿走时,别忘记上门。”
说完这话,他便一溜小跑,顺着街道往三孬家方向赶去。
两人过了两刻钟,在内城街口汇合,接着关思琪坐上驴车,三孬驾着车便匆忙出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