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尘?你在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
坐在颠簸的马车里,远尘感觉自己被人推了一下,回过了神。以雪推了推呆愣的远尘,马车渐渐的驶入了临海镇,似乎里面的一切根本没有改变,喧闹的街道,鲜香的佳肴,微咸的海风,儿时的记忆。
“哦,没事,去那破庙看看,说不准人山老头子还赖在里面,他那么懒,自然是不可能出去工作的。”
“嗯……那还不早得饿死了?”
“临海镇认识他的人不少,应该不至于让他饿死。”
然而当远尘望着崭新的寺庙,香火将他双眼的熏得微微眯起之时,心中升起感慨万千,虽新庙极为气派,但在他心里却怎么也比不上那座漏雨漏风的破庙。人说衣不如新人不如旧,其实舍不掉的,只是那份记忆。
“远尘哥……你看,他好像是……林永正。”
以雪指着庙内低头上香的青年,不确定的说道。
“是他,他看见我们了。”
远尘皱紧了眉头,林正永正是当年要与远尘比武之人,只是因为那场惨案,将这场比武无限搁后,却没有想到今天两人相遇,命运轮回,或许一切都是注定。
“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林正永最后作了三个揖,只见他一身江湖侠士打扮,两把长剑背于身后。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的两道剑眉,犹如他的剑,将他的脸衬得锋利无比。
“你怎么认出的我们?”
“你的眼睛,绵中带刚,全天下就此一双。”
“哦?我自己都不知道。”
远尘大大咧咧的就走进寺庙里面,完全没有考虑到他的身份,和被人识破的严重后果。
“我听说你已经晋升小地位了?”
“嗯。”
“张默此次带人来临海,就是为了杀你。”
“那你?……”
“我的父亲死了,就在我面前,是因为你。”
“铿锵!”
话音刚落,林正永脸上变得极为愤怒,拔出两把长剑如出海蛟龙,带着狂怒之势斩向远尘。
“剑来!”
远尘反应也是极快,他的出剑永远是后发先至,以雪可以找到他最佳的出剑角度,将剑放他在最顺手的位置,他们二人经历生死无数,因此哪怕是点点优势,两人也绝不愿意放过。
“当!”
远尘极为巧妙的将两把剑格挡到一旁,身形却被击飞了出去,剑上传来的大力让他暗暗吃惊。
“这两把剑什么材料做的,好重!他居然能把这么重的剑舞得举重若轻!”
只见寺庙内似乎卷过狂风,香台东倒西歪,烟灰洒得到处都是,而那些虔诚的信徒与和尚更是尖叫着跑了出去。见过大胆的,没见过这么大胆的,在寺庙内决斗,不怕遭到官府的追捕么?
远尘脚下连踩七步,用出轻风剑歌身形之法,迅速接近林正永,青罡剑从下往上猛地一挑,势要架开林正永的防御,将他一剑挑死。只见林正永嘴角微微勾起,双剑狠狠往下斩,这力道要是砍实了,远尘恐怕要被巨力反噬吐血。毕竟砍为重,挑为巧。
“喝啊!”
两人兵器接触之时林正永大喝一声,灌注全身力气向下坎去,只见远尘猛地松开青罡剑,左手从剑身中摸出一柄细剑,身体借由林正永砍击的力道飞起,利刃直刺他的咽喉。
“剑中剑!”
林正永心中暗叫不好,身形猛地一偏希望借此躲过这致命的一击,然而只觉得自己身边的风似乎将他禁锢,远尘怒喝道:
“起风兮云涌,逝风兮禁身!轻风剑歌第五式,随风破浪!”
锋利的剑尖凝聚起刺眼的青色光芒,林正永整个身形还在往下坠,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这必杀的一击。
“当!”
以雪眼里满是不解,林正永是从什么角度拿出的盾牌,在千钧一发之际,林正永竟然弃剑拿盾,在这之前两人根本没有看到此人身上哪里装备着盾牌。
“好险好险……”林正永轻轻吐了口气。
“此面盾牌乃是我从拍卖会上花重金购置寒铁打造,就算青罡剑是一把破罡之剑,也绝对斩不开我的盾牌。”
“你找我一战,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想到了落败之时的求生退路,你怎么可能打得赢我?”
远尘心疼的摸了摸青罡细剑,只见上面布满了裂痕,青罡内剑锋利而脆弱,远尘全力一击在盾牌之上对它的伤害是致命的,更别提早些年的时候它早已被人重创过一次。
“呵呵,我听说了,你的青罡在对战江千鹤的时候受损,此举乃是击败你的良策,洛远尘,你今天你的項上人头我是拿定了!”
“哼,说得轻巧。”
以雪趁乱将击飞的青罡外剑捡起,递给了远尘,林正永眼角抽了抽,自己的武器还在地上,怎么自己当初就没想到要找一个会帮自己捡武器的女孩呢!
“你不公平!二打一!”林正永也不敢冒然捡起自己双剑,隔着盾牌喊到。
“我们最擅长的,就是不公平下取胜了。”
远尘冷笑一声,他所说的自然不是二对一,而是逃亡这些年中,两人所面对数量根本不对等的敌手。
战斗重新打响,不过此次却有些滑稽,面对坚硬的寒铁盾牌,远尘也是无从下手,林正永就更加悲催了,连武器都没有,只能处处挨打。
“远尘小心!”一直观战的以雪突然喊出了声,远尘心中一惊,他确实已经放松了警惕,然而一阵剧痛从他后背传来,而就在这个空当,林正永手握一把猎人匕首狠狠刺入远尘腹部,以雪几乎都要昏了过去。
“这是……为什么没有杀意?”
“是机关,你可以去死了。”
林正永大笑一声,一脚踹开远尘,手中匕首满是血液,以雪拔出剑冲了过来,却被林正永轻轻松松的格挡开,将她带到远尘身边,冷笑着说道:
“你还真以为我会处处受制于你?我不过在引诱你进入我的机关陷阱罢了,敬你是个对手,留你全尸。”
“我要杀了你!”以雪红着眼,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然而远尘快速的抓住了她的手腕,点了三下,她愣了愣,有些错愕的看着林正永。
“啪啪啪……干得漂亮。”
从寺庙里缓缓走出来一位穿着白衣的男子,头上梳理得整整齐齐,手中的折扇轻抚,使人一眼看过去便觉得他风流倜傥。此时正轻轻拍着他自己的双手,戏谑的看着脸上带泪的以雪,笑着说道:
“当初你哥让你嫁给我的话,也没那么多事了。”
“呸!张默你别来恶心我,就算是我死,也绝无可能嫁给你!”
“哈哈,这可由不得你,林正永还不快把她给我带过来?”
“慢着,我既然帮你了远尘,你是不是应该给我报酬?”
“你说那一千两啊,我当然会给你啦,不过你身上有一件我很喜欢的东西,我再出两千两买它,你看如何?”
“说了我不卖。”
“那好吧。”
张默挥了挥手,他的手下从寺庙抬出一个箱子,里面整整齐齐叠满了银子,他笑着挥了挥扇子,示意林正永过来拿。
“这我不方便,我给你地址,你送过去。”
林正永对于张默的态度让洛以雪觉得万分奇怪,若两人是同党怎么会戒备至此?可若不是同党,林正永何以答应张默取远尘的项上人头。
“你还是这么不信我。”
“跟你走得近的,不是死了就是失踪,我怕你。”
“无妨,今天之后你就不会再怕我了,呵呵。”
“你什么意思?”
只见张默微笑着将扇子收起,对准了张默,空气中竟是传来万千种机关打开的声音,张默的扇子顶端冒出无数金光,纷纷射向林正永,后者脸色大变,手中盾牌不停挥舞,身形不断变动,躲入一旁的民居内。
“张默你是什么意思!”
“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难道你没有听过?况且你这只狗还不怎么听话,又身怀异宝,我怎能放过你呢?哈哈!”
张默笑着拍拍手,从街道两旁涌现出来不少的黑衣人,看来埋伏已久,张默是早有将林正永杀死的打算。
“原来你早有预谋要杀我。”
“预谋?算不上,我只是想解决远尘的,没想到这个废物连你都打不过,真是枉费我们假扮成他混入永和呢。嘻嘻,忘记了这可是大机密,不能跟外人说的,不过你准备就要死了,死了就是我的人。”
“你说什么!永和镖局竟然是你……!”
林正永躲在墙角之后,张默自然是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完全不顾那些手下是否会泄密,自顾自的继续说道:
“唉,谁让王志远那老顽固,怎么样都不肯将十方楼的秘密告知我爹,还有关于那本书的事情……否则我们断然不必至此。”
张默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似乎一副自己不情愿的模样,而躲在墙角的林正永却是捏紧了拳头,他们果然错怪了远尘。
“啧啧,远尘你还真是个废物,亏我还想把你炼成我手下第一大将,现在看来就不必浪费这个名额。以雪你那是什么表情,杀死你哥的又不是我,来,让我带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