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默得意的仰着头,慢慢的走向远尘的尸首,看着满眼通红的以雪心中不免一阵舒爽,笑着继续说道:
“这几年来我虽然将永和镖局的大权紧握手中,可我是茶不思饭不想啊,真是好想你们兄妹。”
“十步,一杀!!”
正当张默的脚步踏入远尘尸首的十步范围之内,顿时感到自己的身形被彻底的禁锢,在张默震惊的眼中,已经死去的远尘慢慢站起,然后慢慢拔出了剑,然后朝自己冲了过来,一阵天旋地转,张默好像看到了一具无头尸体倒在了地上……
“怎么可能……为什么……这么快。”
远尘收剑之时,张默才倒在了地上,并不是远尘禁锢了他,而是远尘太快,张默虽然看得见,身体却是无论如何都跟不上思维。
“你话太多了,而且,我们一点都不想你。”
重重吐了一口气,远尘对着张默无头的尸体喃喃自语,这时候以雪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就算远尘没有死在刚才林正永的攻击之下,也应该重伤才对,何来这充盈的内力与矫健的身姿?
“出来吧,他死了。”
“哼,要不是我演得逼真,你哪有那么容易下手。”
林正永从墙后翻出来,笑脸嘻嘻的看着震惊的以雪,远尘咳嗽了两声,给以雪解释了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她这才恍然大悟。
“可恶!原来你们两人早就串通好的!害我刚才那么担心!不理你了!”以雪听完之后气得背过了身子,狠狠的踩了远尘一下,白了他一眼,嘟起嘴发闷气。
“唉,以雪妹妹你可不能怪他,此事太过机密,若是走漏的风声,或是你当时表情有疑,张默岂会上当?”
“嗯,没错。不过张默的这些手下……居然跑得这么快?”
远尘环视一圈,发现刚刚十几名黑衣人通通消失在了街道两旁,难道张默平时也是天怒人怨?没有一人愿意为他报仇。
“以雪别气啦,我给你买临海的鸡腿吃,你不是最爱吃了么?”
远尘好声好气的安慰着自己这个便宜妹妹,在他的印象当中,以雪几乎没有和自己发过脾气,就算偶尔闹别扭,哄一哄就好了。
“哼,你告诉我会怎么样,我会很担心的,下次可不许这样了!”
“是是!”
“鸡腿!”
“走,今天我们好好喝一顿,哈哈!”
三人的心情从未有这么轻松过,张默乃是永和真正的叛徒,今天手刃仇人,自然是畅快无比,林正永当时就揽着远尘的肩膀,拍着胸脯保证今晚不醉不归!他们三人根本不惧怕官兵,等官府赶到现场四处详细询问的时候,恐怕三人早已经出城了。
然而在他们载歌载舞的走后不久,那具无头的尸体突然动了动,紧接着一件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张默那具无头的尸体,居然自己坐了起来,拿起自己的脑袋,放到了脖子上……
“咳咳,该死的远尘,还有那林正永,居然敢下计害我!如果我不是这副身体的话,今天还真是死在这里了!真是该死!可恶!”
说话间那群消失的黑衣人飞快的将张默挡起,用一块布将他从头到尾卷起来,正当这个时候,寺庙的角落里突然传来瓦片掉下来的声音。
“啪嗒。”
“谁!”
“妖……妖怪……别杀我,别杀我!我什么都没有看见!”
只见一个惶恐到极点的小僧人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气息,从角落里跑了出去,而张默冷笑了两声,抬起折扇对准了他。
“既然你,看见了,就留下来,当我的仆人吧……”
临海镇的酒馆永远都是爆满,没有人注意到什么时候多了三个普通的年轻人。如果以雪对当年王雪铃救他们二人之事还有印象,应该记得这家酒馆,当时王雪铃就是坐在他们现在这个靠窗的桌上。
“哈哈!今天终于把张默给弄死了,传说他可是中地位的高手,居然还是被远尘你一剑斩死!真是难以让人相信,不过就算杀了他,我人轻言薄,恐怕还是不能为你洗刷冤屈。”
“无妨,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从来不去想明天的事情。”
“呸,这可太不吉利了!”以雪做了个往地上吐口水的动作。
“嘿嘿,什么时候我们文静的以雪也变得和大小姐一样粗鲁了?”林正永看到这个动作,突然一乐,这可是永和镖局大小姐的招牌动作。
“她喝过酒就会这样。”
“去死啦!”
“三位聊得很是尽兴,不知我能否加入?”
远尘微微抬起头,是一名中年壮汉,头上简单的捆着一条白色头巾,手上带着七星护腕,将整条手臂衬得极有爆炸的力量感。
“不好意思,我们……”
“请坐吧。”
远尘挥了挥手阻挡了林正永的拒绝,手中已经是摸上了青罡长剑,然而脸上却是不悲不喜没有丝毫变化,半分敌意也没有泄露。
“看来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既然知道,还不快逃?”
“我可没把握在天位强者的手下安然逃走。”
“那你要引颈受戮了?有人让我来杀你,还有你。”中年男子指了指林正永,非常淡然的倒了一杯茶,慢慢说道。
“雇你来的可是张默?他刚刚已被我斩杀于剑下。”
远尘尽量保持平静,这个人他调查了很久,此次来临海的目的之一就是要将之击杀,没想到却在这里碰上。
“哦?什么时候的事情?”
“三个时辰之前。”
“可他半个时辰之前才委托我的,哈哈!”
“怎么可能!”
在场三人脸上布满了震惊,远尘那一剑连张默的脑袋都砍了下来,怎么可能还不死?张默的替身?!想到这个可能的三人更加沉默了,远尘盯着那中年男子缓缓说道:
“非杀我不可?”
“嗯,是的。就算你义父是萧靖珂也无所谓了,听说他功力大跌,就算亲来与我对战也不过是五五开罢了。”
中年男子微微眯起眼,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是怎样将一身异宝的张默打败的,不过他并不喜欢玩弄对手,甚至不愿意让对手做冤死鬼,才说了这么多话。
“你要杀我,我却感觉不到半点杀意,洪通,你果然很强。”
“呵呵,今日你不死,假以时日或许能超过我。”
“分散跑!”
远尘说完连以雪都顾不上,夺窗而逃,他知道洪通和张默的首要目标肯定是自己,只有将洪通引开,另外两人才有一线生机。
“呵呵,挺聪明的小子,这个姑娘……倒是张默可是点名要的,不过看你玲珑可爱,还是不要变成人偶的好。”
洪通笑了笑,起身也是飞快的追出窗外,远尘只感觉身后被若有若无的敌意所跟踪,无论他绕到何条小道,躲进哪个楼房,改变服装样貌,那股敌意怎么也没法抹去。
出海的港口地势略高,乃是绝世高人动用无上神通改变地势建造而成。因为永海时常会翻起巨浪扑岸,若是像一般的港口低平,这里恐怕早就给海水淹没。
洪通看着一脸平静的远尘,似乎他就是来这个高地看海,完全不知身后有着天位高手追杀。
“怎么不逃了?”
“逃不掉。”
“要看人生中最后的光景么?”
洪通笑了笑,他并不觉得远尘能逃得掉。而那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少年慢慢站起了身,转过脸,极为认真的说道:
“我六岁之时,便带着妹妹从战乱中逃生,整个皇宫少说有三千小孩,能逃出来的只有我和以雪,那个雪夜,我杀了一个士兵。
而后就是逃离追兵的日子,终于在临海城外被他们发现,与侍卫分开以后我带着以雪在冰原上走了七天七夜,终于走到临海,那年我八岁。
我十五岁,永和遭逢大变,我曾面临百人围困死境,而我杀出了一条血路。
我今年十八岁,但经历过的逃亡之路,长得出乎你的想象……”
“哦?你觉得你还有什么希望?十步?我还真想见识这个传说中的武技。”
静静听完远尘的经历,就算是对手,洪通也不禁有一丝动容。远尘挪了挪步子,十步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释放一次,就算用出来也没有丝毫的效果,他抬起头,凝视手中七尺青罡,说道:
“心无绝望,就是希望,我一直在等风,现在,起风了。”
远尘心中回荡起他师傅李青常说的一句话:“只要有风,世界没有我不敢拔剑相向之人!”
远尘抢先出剑,随风疾行,身后海风掀起狂浪,一时之间洪通竟是觉得这片天地与远尘合为一体,气势滚滚朝自己逼迫而来。
“不过是小地位的水平,怎么会有这种天人合一的意境?!!”
“狂风兮骤雨,游龙兮升天,第九式,鱼跃龙门!”
只见一阵狂风附在远尘身形之上,而洪通在这暴烈的狂风中却坚如磐石,衣杉狂舞,身形却是一动不动。
“我自坚若磐石,任尔东西南北风!”
海水在此时扑面而至,将洪通的内力罩全部打湿,模糊了他的视线,一刹那他发现失去了远尘的踪迹,远尘竟是隐在了海水和海风当中。
“起!”
洪通听到这声暴喝回头一看,远尘不知何时已是来到自己身后,只能仓促应防,而青罡剑犹如杠杆挑重物,将他沉重的身形挑到空中,在空中无处受力,一时之间只能如断线风筝,任由狂风摆布。
“狂风绝息斩!!”
远尘飞身跃起至洪通上空,眨眼间青罡剑挥舞了五下,瞬间撕裂洪通的内力防护,将他从半空中狠狠斩至地上。
人落,风停,狂风卷起飞沙细石呈螺旋状朝四周散去。海面似乎只是打了一个大浪,然后便恢复了平静。远尘收剑,青罡现已伤痕累累,再也无法使用了。
“好厉害……如果我跟你同级别,我绝不是你这招的对手,我怎么从没见李青展示过这个招式。”
洪通从地面上慢慢爬起,看着自己身上剑伤,认真说道。而远尘闭上了眼,对着远方的海平面,将青罡剑丢了出去。
“这是我自创的。”
“一个下地位能伤到天位级别强者,就算死了也是佳话。”
“吗的,你身体是乌龟壳做的么,居然砍不动!!!”
远尘突然指着洪通破口大骂,刚刚那天人合一的五剑竟然只在洪通身上开了五道口子,别说击杀他,就算是重伤都差的远。
“浸透劲!!”
洪通瞬身来到远尘身旁,手掌在他身上轻轻一按,远尘便开始吐血,犹如喝得烂醉的酒鬼,向后跌跌撞撞走去,摔下十丈高的峭壁,“扑通”一声落入了水花当中。
“居然是浸透劲……黄泉之下见到师傅,不知他会不会责怪我,师徒二人,竟是死在同一人手中!”
洪通的那一掌正是当年断绝李青生机的武功,此时空中的远尘经脉尽断,五脏俱裂,闪过最后一个念头,眼前一黑便是没了知觉。
“唉,李青,当年与你一战实属我不愿,没想到今日又亲手击杀你的徒儿,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可莫要怪我。”
洪通对着大海重重叹了口气,随意包扎一下身上的五道伤口,便是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