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子衿心头一震,回头看了一眼,眼中露出赞许的笑意。
此话一出,万倚先是一愣,他不明白一向温顺得如同小羊一般的谢桥竟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怔了怔,不怒反笑道:“好,我就等你到今晚,我就不信你这张破画,能卖三百两银子,要是到晚上还是筹不够钱,你就得无怨无悔,甘心做我万倚的小老婆”。
卫子衿忽然直了直身子。
他一直没什么动作,现在虽只是直了直身子,众人还是不免一齐向他看去。
却听卫子衿淡淡道:“何须等到晚上,三百两,这幅画,我买了”。
谢桥一惊,叫道:“卫大哥,你----”。
卫子衿展颜一笑道:“钱财本是身外物,何必放在心上,记住,梦想,不管在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今日,你找回了勇气,我很高兴”。
谢桥一瞬间感动得热泪盈眶,只是不住的点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卫子衿,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似乎一瞬间,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消失了,就只剩下他们两人,在静静地看着,静静地享受着,静静地感觉着心中那种微妙的感觉。
万倚这时方才知道,卫子衿出现在这里,绝不是碰巧,霎时间,脸如酱紫,厉声喝道:“小子,你找死,上”。
那五名家丁得了命令,便要上前。
卫子衿眉头一皱,往前踏上一步,恰巧将谢桥挡在身后,全身骤然散发出一股凌厉无匹的杀气。
那五名家丁心中莫名一寒,生生止住了冲上去的脚步。
眼见如此,万倚心下更怒,大骂道:“笨蛋,饭桶,上啊,打死他,快点打死他”。
那五名家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脚步又慢慢向前挪去。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一个洪亮的声音叫道:“住手”。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远处正行来一个五十来岁的老者,衣着华贵,步履轻快,双眉斜飞入鬓,两眼炯炯有神,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面容绷紧,不怒而威。
却听旁边的摊主叫道:“万庄主来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蔡家庄庄主万七。
卫子衿见他脚步沉稳,落地点尘不惊,想必也练过几天道法。不由心头一阵冷笑:“原来如此”。
陡见万七突然到来,万倚心中又惊又疑又慌:“爹,你怎么来来了”?
那五名家丁陡见庄主到来,顿时暗暗送了一口气,擦擦头上的冷汗,默默地退回到万倚身边。
万七来势极快,几个错步间,便已来到众人身前,先是看了一眼万倚,厉声道:“胡闹,还不滚回家去”。
万倚一愣,怔道:“爹,这----”。
万七厉声道:“住口,你还敢说”。
万倚从未被这边疾言厉色过,当下也不敢再开口,诺诺的点了点头。
万七转而看向喻学冷,双手抱拳道:“犬子少不更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少侠恕罪”。简单的一句话,简单的一抱拳,一股暗劲却已从那宽大的袖袍中,直向两人身前的那幅画拂去。
暗劲力才出,卫子衿便已感觉到,当下若无其事的蹲下身来,右手轻轻一拂,便将那股暗劲拂去,口中淡淡道:“万庄主不必客气,只是请万庄主勿要严加管教,倘若下次再撞在我手上,就没有这般善罢甘休”。
万七脸色微微一变,含笑道:“是,是,是”。他方才想将双手放下。
卫子衿忽然开始卷画,边卷边道:“画已卖完,小桥,我们回家去吧”。
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动作,万七却一下变得面容惨淡,双手紧抬空中,再也放不下来。
只因卫子衿那一个看似简单的卷画动作,恰恰于一瞬间与万七抬手的动作,够成了一个平衡,而只要这个平衡稍微一打破,便会露出破绽,而这时,那人只要趁隙一击,另一人不死也要重伤。
直到此时,万七方才明白面前之人的道法到底有多高,一个人要看出另一个人招式中的全部弱点,已算太难,更何况要于一瞬间,将这些弱点全部弥补,这不仅要极高明的道法,还要眼力与智慧,所以他不敢动,因为他明白,自己只要稍微动一下,便会立刻死于非命。
卫子衿卷画,卷的极慢,几乎是一点、一点、一点。
而在这种强大的压力下,片刻间,万七已经是面色惨白,气喘如牛,豆大的冷汗从额头滚滚而来,眼看再个须臾,万七便要崩溃,届时,不死,也要重伤。
谢桥忽然笑道:“卫大哥,我帮你吧”。她哪知两人此时正在进行着生死搏杀,当下便蹲下身去,伸手相帮。
卫子衿正想一举废掉万七,可谢桥一来,顿时将平衡打破,卫子衿本有办法,但在谢桥眼前,他又怎会去冒险,当下只得作罢。
乘此一隙,万七急忙撤下手来,心中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叹道:“少侠神技,老朽佩服”。
卫子衿眉头挑了挑,伸手递过银票,冷声道:“这是所欠银两”。
万七苦苦笑了一下,只得伸手接过。
谢桥哪知自己无意间,竟救了万七一命,当下把画收好,含笑道:“卫大哥,我们走吧”。
卫子衿点点头,携手而行。
万倚一见老爹都不敢开口,虽想阻拦,却没半点勇气。
片刻间,两人已然消失在市集。
直至两人去远,万七方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道:“好险”。
万倚却凑上头来问道:“爹,干嘛放那臭小子走啊”。
万七冷哼了一声道:“你还好意思问,来的时候也不打听打听,你知道刚才那人是谁吗?我告诉你,要不是我来的快,你这条小命早就完了”。
万倚见万七说得如此郑重,心中也不由微微一惊,嘴上却道:“爹,他是谁啊,难不成是阎王爷,还会勾魂索命不成”?
万七吸了一口气道:“他比阎王爷,还可怕”。
万倚吓了一跳,颤声道:“比阎王爷还可怕,难道他真会勾魂索命”。
万七抬头看向两人消失的地方,好一会儿,方才一字一顿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他便是北邙山鬼派中的‘乱神剑’——卫子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