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张全看不懂，张仲衍身后的御医队伍一样看不懂，左右院判甚至私下偷偷眼神交流，院使大人没事吧？
“院使大人有何指教？”云笑平静回视，没有一点波动。
张仲衍缕缕山羊胡子，看着眼前在泰山崩塌前都不动如山的模样心里不住点头：“云笑姑娘，请一边说话。”扔下众御医就走到角落。
众御医你看我我看你，却不敢离开萧靖毅半步，烦躁的看着顶头上司竟然甩手扔下皇帝不管，命还要不要啊？
反正云笑已经说了，除了大小便失禁，萧靖毅没啥事，张全做做心理建设接受失禁的事实后发现也没啥压力，静观其变呗。
“甭看了各位，皇上可还昏迷着呢，别怪公公我没提点啊。”张全站着说话不腰疼，完全不顾一群被砍头吓得面如死灰的众位御医，挥挥浮尘悠哉悠哉的站门口去。
今天天气可真不错，算算日子，没两日就是清明节，估计明年上香的人不少，张全缩缩脖子瞅瞅角落里的云笑猜测着背后的人。
“云笑姑娘，请指教。”张仲衍开门见山，态度客气，姿态摆得也很端正。
云笑有些意外，这位老中医看得出来医术不错，医德也正，不过越是这样的人越是固执，一旦认定的事情就很难更改，怎么如今转变这么大，除非……
见云笑沉思不答，张仲衍了然一笑：“老夫行医数十载，一直认为消渴症的病人忌甜食，就跟相信太阳从东边出来一样从未怀疑过，却被你这么个年轻后辈轻易推翻。当下自然是怒不可竭，认为你居心叵测医术不精误人性命。但是，你所透露出来的气质很纯粹，老夫自认识人还算准，所以十分不解。”
云笑静静听着，张仲衍上了年纪，难免絮叨，自顾自的将这段时间的改变一股脑倾倒出来：“太后醒转对老夫来说犹如棒喝，将老夫一直坚信的真理打碎。老夫虽然固执些，但并不是不知变通的人，俗话说尽信书不如无书，于是老夫决定观察。炎王爷吩咐的膳食调理，老夫一一应允，也将食谱拿回去仔细研究。发现你的方案依旧是忌甜为主，却又不一味禁止，老夫琢磨参考了许多的病例，总算从中明白你的用意。”
“人的身体需要食物营养，或许这糖就是其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消渴症的病人不能多糖，却不能无糖。一旦过度的禁止，只会矫枉过正，引起身体受损，也就是那日太后的昏迷不治。不知，老夫说得可对？”张仲衍确实独自琢磨了许久，对于微观的分子医学全无基础，只能凭着自己的认知以及对人体医学的了解去猜想，这是打破框架的进步。
云笑没有想到一个救人之举能让张仲衍彻底跨越原有的束缚，没有任何实验器材，仅凭自己摸索到分子医学的边缘。在这么一个年龄，打破毕生的观念，自我突破，着实难能可贵。
“没错，正是如此。”云笑给出肯定的答复。
张仲衍顿时欣喜如狂，几乎要语无伦次：“一定要将消渴症的正确治疗方法让世人都知道，这能减少很多人的牺牲，功德无量，功德无量啊，云笑姑娘，你这是功德无量啊。”
是一个好医生，可是云笑却不得不打破他的美好幻想：“消渴症目前我没有根治的法子，只能延缓，而一旦出现并发症很棘手，再控制起来就很困难。”
真是一盆冷水，特别是云笑的声音还冷冷清清的，张仲衍笑容僵住：“是吗？我以为你如此清楚此病，或许……”
情绪波动这么大对老人家身体不好，可是云笑被打断也很无奈：“我话还没说完，前期发现的早，控制良好则可延缓十几年出现并发症，控制良好的病人即使出现并发症也不一定就是死亡，活到老也没问题，前提是规范治疗。”
情绪波动确实对身体不好，张仲衍现在看着云笑淡定的脸就有点心塞感。
最后张仲衍才道：“既然你已经喂皇上吃了药丸，皇上估计也就没啥事，你在折腾什么，可用老夫配合？”
这么容易就倒戈好吗？果然医生都是可爱的人，云笑很满意的点头，不客气吩咐：“吊着，看准时机告个病重让人做好心理准备就行，至于时机，到时你自然知道。”
张仲衍眨眨眼，表示完全接受指令，随后屁颠屁颠回去看顾正昏迷的萧靖毅。
云笑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不要告诉他关于萧靖毅可能会失禁的事情，感觉可能会吓到老人家，这么纯粹的人可不像张全那个人精。
“说完了？”
云笑出来门口站在张全边上：“嗯，请教一下，慈宁宫往哪边走？估计这会过去正好戏开演。”
张全抬起眼皮，毫不留情的戳穿云笑的伪装：“担心谁呢？这儿清净不待还尽往风眼里头钻。”
丝毫没有被戳穿的窘意，云笑睨了张全一眼：“张公公，您确定这儿清净？”
哎呀，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皇帝还没死呢，这儿怎么可能清净，张全一拍脑袋：“真是老了脑子都不好使，看你这么胸有成竹，估计大头没事，老奴这样的小虾米最容易被波及，反正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不会发现老奴擅离职守不忠心护主什么的。那边慈宁宫，慢走不送，老奴也撤退了。”
谁知，手直接被云笑抓住：“别啊张公公，您可是皇上身边的一等一大红人，最信任的人，舞台上怎么能没有你呢，跟我走吧。”
云笑手一捏，张全这个没有学过功夫的老人家直接哭丧着脸被云笑拉向慈宁宫，真是千百个不愿意啊，红人难当啊。
太后换上正统服装，一身庄严的在嬷嬷搀扶下缓缓走出慈宁宫，刷，一支箭头直接从身侧急速飞过，没入门把上，真是入木三分啊。
太后一个妇道人家还是老年人，真的经不起吓，但是好歹宫廷浮沉半辈子，世面还是见过的，死命抓着嬷嬷狠狠踹了好几口大气才稳重没有瘫软在地。
而其他人早就：“刺客，有刺客，抓刺客，来人啊。”嚷嚷起来。
嬷嬷焦急询问：“太后，您没事吧？”
“没事。”定定神的太后厉声吩咐，“来人，速速缉拿刺客，简直胆大包天。”
早在太后吩咐前，侍卫已经迅速抽调人手对抗，因为对方来势汹汹，不仅人数众多，身手也不俗，侍卫几乎要招架不住。
云笑拉着张全赶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尸横遍野血肉模糊，惊得张全三十年养尊处优的身心遭受重创一口惊呼出声。
云笑迅速左右看过一遍，确认炎烈没有来涉险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假装惊慌的拉着张公公面对围上来的刺客打呼：“救命啊，张公公，您可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您说话最管用了，快叫人来抓刺客啊，啊啊啊！”
张全真是头一回知道平时清冷不食人间烟火说话没有温度的云笑演技也是棒棒的，这小脸惊吓的，不能再真实了，还有，这个尖叫也是绝了。
想归想，张全很快进入角色：“来人，来人，抓刺客，我可是深得皇上信任的张公公，你们赶紧的，否则要了你们的脑袋。”
反复反复的强调张全是皇帝面前第一红人的事实，终于让黑衣人改变了心思，一举手示意，灭口变成活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