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外站满了人,皇子皇孙乌压压一片,侧殿里是后宫妃嫔,皇宫外围宫殿里是文武大臣,无论真假,每个人的脸上均是焦急痛苦哀凄的神色,再细究眼底,则各种心思翻转。
正阳宫内,萧靖毅躺在床上昏迷,太医院院使张仲衍正把脉,身后左右院判以及太医院中医术精湛的御医都屏息待命。
一边是匆忙赶来的太后,被嬷嬷扶着,若不是先前身体调养得差不多,此时怕是得跟着昏厥。
太后另一侧是皇后,也扶着太后的手臂,平日的端庄大气里带着忧心,两者把握得极好,既让人感受到其对皇上的关心爱意又不失了皇后的气度。
皇后身边是较为受宠的几位王爷,至于不怎么受宠碌碌无为以及尚未成年的都在门外候着。
除去站岗伺候的宫女太监,最后才是云笑,旁边竟然是张全。
若不是张全带着,云笑这个不知道哪个爪哇国来的小人物哪里能进入这殿内,其他人重心在萧靖毅身上也没空注意云笑。
听说张全可是打小跟着萧靖毅的老人,如今这情形,张全怎么躲到最后头来了?云笑心里这么疑惑,却也没有表现出来。
“云笑姑娘。”张全看张仲衍已经看诊许久迟迟没有论断,哆嗦着轻声开口,“你刚才给皇上吃的药丸是否有毒?”
“没有。”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松了一口气的张全在心里自嘲,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么诡异的念头,竟然觉得皇上的昏迷和云笑有关,量她也没有这个胆子。
“只是让他昏迷而已,不会置人于死地,不算毒药吧……”云笑觉得这个只能算特殊药物吧,对身体又没有损害,不算毒药。
我去!
张全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向云笑:“云笑姑娘,老奴年纪大了,你刚才说什么,奴才没有听清,你再重复一遍?”
云笑回看张全:“我给皇上喂了昏昏更健康丸,人吃了后血液循环加速,极易情绪波动然后启动身体的休眠恢复机制陷入昏迷,能够清除长年累月积存在身体里的毒素,延年益寿大补丸。”哗啦哗啦面无表情的说出一串广告语。
“云笑,老奴真的一把年纪了不经吓……”你说啥?这什么鬼名字,还有,大补丸为什么效用要这么让人误会,没看现在整个前朝后宫都乱成一锅粥了么?太医都出了好几锅汗,你怎么还这么淡定,“边境告急这不是开玩笑的,皇上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云笑耸耸肩:“不清楚,就看他身体里有多少毒素,排干净了自然会醒来,对了,毒素会通过汗水和二便排出,所以,大概明日就会出现失禁的症状。”记得安排人好好照顾啊。
我的妈呀,失禁!比起南蛮入侵这个消息更让人害怕。
张全收回自己的话,什么叫云笑没有胆量,这简直胆大包天,敢让皇帝大小便失禁你不要命了吗?
大逆不道的点实在太多,张全这辈子第一次碰到这么不敬皇权的人,重点已经抓不到了:“你怎么能直呼皇上他呢?”
问完张全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子,果然一靠近云笑谁都不太正常,重点完全不是这个啊。
看张全快被大小便失禁弄崩溃了的样子,云笑同情的拍拍张全的肩膀安慰到:“别担心,等皇上醒来身体就好了,昏迷的事情只会怪那南蛮人的,不关我们的事。”
张全迅速拍掉云笑的爪子,谁跟你我们,不要把我拉下水好嘛:“南蛮人真是罪大恶极,让皇上受这样的折磨,真是该死。”
云笑点点头,孺子可教也。
整理整理信息,张全也稍微摸着了些门道,闭口不言跟着云笑蹲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张仲衍越把脉越奇怪,怎么也无法判断萧靖毅为何昏迷不醒,额上皱起的眉头吓死了其他人。
太后忍不住哽咽,问道:“张院使,皇帝他身体到底怎么样?可要紧?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张仲衍迟疑道:“皇上身体一直康健,近来忧思过度加之今日气急攻心才会一时昏厥,只是……”
“只是什么?”太后焦急发问,最烦太医这群老大夫每次吞吞吐吐的样子,急死人啊。
在场每个人心里都和太后的想法是一样的,要不是真的医术精湛,真想把这群太医抓起来揍一顿。
张仲衍眉头紧锁:“恕微臣实在判断不了皇上为何一直昏迷,也无法判断皇上何时能醒来,按理,经过方才微臣几针,此时皇上应该醒转才是。”
太后听不懂,气急攻心不过一时,按太医的医术不难治疗,那现在说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张院使,哀家听不明白,那皇帝这病得究竟重不重?”
张仲衍不知该如何回话,没有见过这样的情况,把脉显示萧靖毅分明身体机制尚可,可是人若是一直昏迷不醒也不是个办法呀。
皇后瞄了一眼站在最角落的云笑,眼底厉色划过,状似猜测的询问太医:“张院使,你看,皇上是否有可能是中毒?”
所有人一惊,这可是谋害天子的重罪,谁也不敢承担,一时殿内人人自危鸦雀无声。
太医院众人同样面面相觑,真是压力巨大,看看院使大人脸上如雨下的汗水,就突然觉得当个小太医也蛮好的,不想升官了。
“这……恕微臣不能下定论。”
皇后身边的锦瑟心领神会,代替皇后开口,毕竟一国之母争论这个有失身份,锦瑟则正好:“张院使也不能肯定一定不是中毒,不明原因的昏迷不醒,如何看都蹊跷得很,又正是如今的危急时刻,肯定是有歹人图谋不轨。”
皇后点点头,雍容道:“事关重大,此事必须彻查。”
张全看着事态发展,火就要烧到云笑身上,瞅瞅人家小姑娘,站的那个悠闲惬意:“云笑姑娘,刚才可是众目睽睽,都不用查,你首当其冲,都不用等皇上醒来,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呀。”
果不其然,人群里不明真相的某位王爷突然惊呼:“方才在大殿上有位女子给父皇喂了一颗药丸。”
皇后微微低头掩藏轻翘的嘴角。
太后怒喝:“那个女子如今人在哪里?”
那位王爷余光一扫,就看到角落里的云笑,一瞬间心里不可思议的想着,这人就这么大喀喇的站在这?
心里升起一点迟疑,但是事已至此,没有多想,手一指:“是她!”
齐刷刷,所有人眼光射向云笑。
就连已经伺机挪了点位置站离了云笑的张全都有种要被视线射穿的心塞感,云笑还站得稳稳的,表情没一点波动,看得张全再赞一句胆子真大。
皇后面上显现出怒意,大喝:“来人,把她抓起来。”心底里则得意的冷笑着,现下皇上昏迷,看谁能保你。
张全又有点看不明白了,这究竟唱的是哪出?
云笑还是毫无动作,门外迅速有人冲了进来。可是不是侍卫,而是羽林卫。
萧靖毅直属禁卫,羽林卫在明,暗羽卫在暗。人人都知羽林卫,却极少有人知道暗羽卫。
此时来人正是羽林卫二队队长,代号羽鹰,人如其名,羽鹰有着一双犀利如刀的鹰眼。
羽鹰一进入殿内就单膝跪地呈上一封密报:“此为皇上亲笔,言明紧急时刻请太后过目。”
羽鹰之后才是一堆正准备冲进来抓人的侍卫,一见到羽鹰就跟普通官员看到中央特派直属官员一样低头致敬。
别说太后她们,就是侍卫在羽鹰的压力下,谁也想不起要抓人。
云笑依旧好端端的站在一边,这个神展开也是让张全默默的偷偷挪回来,感觉自己一开始的猜测方向不对,忍不住问道:“云笑姑娘,给老奴透个气呗,你究竟玩啥呢?闹这么大?”
云笑却冷不丁的问一句:“张公公,你觉得哪位王爷最适合那个椅子?”萧靖毅还没死呢,云笑感觉自己的话已经很含蓄。
可是,不,在张全的耳里,这个犹如晴天霹雳般的大逆不道:“云笑姑娘,你究竟能不能有一刻不要那么大逆不道,稍微敬畏一下皇权你觉得怎么样?皇上身体康健,你若是再出言不逊,老奴可不会跟你客气。”
感受到张全情绪的波动,云笑知道张全是真的衷心追随萧靖毅,倒也敬佩:“嗯,我也觉得皇上是个有能力的皇上,那把椅子还没到换人的时候。”
什么叫你也觉得,我又没有回答,虽然很赞同云笑对皇上的肯定,收起了敌意的张全又无奈起来,你一副指点江山的语气是怎么回事,皇帝由谁来做你能决定?
那边太后已经看完了密信,眼圈微红高声宣布:“传哀家懿旨,召集文武百官进大殿,两个时辰后宣布皇上密旨。”随后吩咐嬷嬷摆驾慈宁宫换太后正装。
太医们留守正阳宫,其余妃嫔都遣回后宫,皇子皇孙均已是正装打扮便去大殿等候。
“四哥,父皇的密旨……会不会是?”
敦王脸色阴沉,思索片刻低声吩咐:“传令下去,两个时辰内待命。”
炎烈走在最后,看着前头一群的皇子皇孙各怀心思的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云笑没有离开,和太医们一起留守正阳宫,看着炎烈的背影,竟然有点心疼。
“云姑娘。”
一声呼唤打断云笑的思绪,回头发现面前站着的是张仲衍,山羊胡子飘飘的脸上意外的带着善意。
同样留守的张全此时完全看不懂,按理太医院这个老院使对云笑的成见可不小才对,更何况方才云笑毒害皇上的嫌疑还没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