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文宫
“女帝万福金安。这是雪姑娘给您配的新药。”
闭着双目躺在美人榻上的君玉碎缓慢抬起手,站在水晶滴前贴身伺候的婢子端着双手朝着君玉碎行了一侧礼,然后对跪在大殿下的送药人说道:“端上来。”
送药人小心翼翼的起身,然后弓身低头将药送至大殿上,贴身婢子接过药,送药人退回原处。
“女帝,”贴身婢子掀开从天而降的水晶滴,将药送至美人榻前。
君玉碎徐徐起身,伸出玉藕般的手臂接过贴身婢子送过来的描有繁复花纹的暗红色药碗,仰头将小半碗的药一饮而尽,然后接过婢子送过来的暗红色丝绢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药汁;贴身婢子退至水晶滴前。君玉碎闭目盘腿而坐,双手交叉叠放在胸前,看似毫无章法的变换着手势,实则一招一式皆暗藏着不可为外人道的玄机;一头黑发瀑布般的散落在美人榻的各处,光洁的上额绽放着一朵妖冶的黑莲,而那身绣着与额上黑莲一模一样图案的暗红色外袍将她衬的格外苍白。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君玉碎才缓慢收手,平复不稳的气息,而她那苍白的容颜也变得红润起来。
抬眼看了看大殿下依旧跪着的送药人,君玉碎开口道:“雪姑娘在药庐住的可还习惯?”
送药人叩首,“回禀女帝,雪姑娘说她一切都还好。”
君玉碎点点头,再次侧身躺在美人榻上,阖上双目,“好就行,就怕雪姑娘住的不习惯。你回去告诉雪姑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告诉落衣,她会满足姑娘的一切所需的。
“是。”
“下去吧。”
“奴婢告退。”
浣花溪
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的红妃炽看着屋里坐在桌前打盹的杨暮晚,打趣道:“你这些天都去做了什么,竟把你累成这样。”
“除了帮你做事,还有什么能让我脚不沾地的忙了五天五夜。”
杨暮晚依旧保持着休憩的动作,只是稍稍动了动嘴。
一丝笑容爬上红妃炽苍白疲惫的脸,“你辛苦了,有什么收获吗?”
杨暮晚睁开双目,看着屋外的金色洒落了红妃炽一身,不答反问道:“你身体吃得消吗?”
红妃炽收回笑容,格外认真的看了杨暮晚好一会儿,然后转身走到屋外的红木凭栏旁,任微风吹拂着她从未束过的长发,喃喃道:“我真希望你能永远在我身边。”
杨暮晚起身走出屋子,站在红妃炽身旁,神情疲惫的看着红妃炽,“如果你愿意,我永远不会离开你。”停顿一会儿,又苦笑道:“可是有些东西却不是我们彼此愿意就能成的事。”
“你动静不小的查了这么久,可有炽焰图的下落。”
看着红妃炽并不愿就刚才的话题多说,杨暮晚自知不必追究,道:“抱歉,让你失望了。”
“有什么抱歉的,既然盗图者可以从我这里不声不响的拿走炽焰图,那又怎是可以轻易找回的。”
“那你呢?”
“我?”红妃炽看了杨暮晚一眼,“你别老是那么紧张好么?放松点!我和你一样,什么都没查到。但是,”
“但是什么?”杨暮晚有些着急。
红妃炽好笑道:“叫你别紧张,也许我人缘比你好,竟然有人在暗中给我递了个信儿,让我有了些许头绪。”
“有人暗中助你?”
笑过之后,红妃炽神色也渐渐凝重起来,“虽然不知道对方是敌是友,可是,就他给我的消息来看,他至少目前没有与我为敌的念头。不过,这茫茫江湖还真是不可小觑啊,高手真是扎堆儿出现的;先是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盗了我的图,后又来了个神秘人不声不响的给我递了个信儿,我是不是应该反省自己最近是不是尽顾着游山玩水而忘记练练自己的本事了。”
看着眼前这个年仅二八年华却又如此遍体鳞伤的女子,杨暮晚感伤道:“如果没有当年那件事,我们的命运是不是会与现在截然不同?“
“师傅以前常说,世间之事没有绝对的对于错;而我却觉得,世间没有绝对的公平与不公平之说,公平,不过是旁观者强加在当事人身上的定义,他们没有身临其境又怎能知道当事人心里的不公平,而不公平又何尝不是当事人心中对老天爷的安排感到的愤愤不平。”
“你说的这番话倒是令我吃了一惊,这可不是你的行事作风。”
嘴角一勾,红妃炽道:“你倒是把我吃透了。你说的没错,我可没时间理会老天爷是否会还我公平,我只知道,对我不公平之人,我早晚会用我的拳头让他们知道,他们犯了多大的一个错误。”
杨暮晚笑道:“你这么暴躁,不怕以后没人要吗?”
“没人要?”红妃炽转头悲伤的看着暮晚,“我有资格吗?”
“辛夷……”
“呵,你不要担心,你我命运都是一样,我得不到得东西,你又怎么可能得到?”
语毕,红妃炽转身背对着杨暮晚,“紫云斋来消息,汀州里出现了相思鱼,可随即又出现了水魔蝎。”
“那左衡怎么样?”杨暮晚脱口而出,后觉得失语,便改口道:“左大哥怎么样?”
“哼,还能怎么样?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平时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几尾相思鱼又算得了什么!你还是尽快回一趟紫竹林吧。”
“你的意思是有人对对紫云斋出手了?”
“现在倒是不能确定是哪路神仙下手这般快,但他竟然能跑到汀州去滋事,准备的不可说不充足。现在我却要认认真真的理一理这风起云涌的江湖到底有那些深藏的卧龙了。”
说完红妃炽便消失在了杨暮晚眼中。
沧澜阁
“还没有消息?”
顼青阳站在望月楼上,在他的身后站着一个青衣男子。
“是。”
“那贾步生呢?”
“回阁主,贾先生自一月前奉命出阁后便再无消息。”
望月楼下,万绿滋生,星星点点的红穿插其中;一颗面目全非的干枯古树怪异的伫立在一片勃勃生机之中。
顼青阳的视线落在那棵古树身上便再也不能离开,事态发展道再也不受他的控制,他挽救不了当今的局势亦如当年挽救不了她的性命。顼青阳回想起那天在千鹤楼下的情形,人流如织中,那个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子就样巧笑倩兮的站在他身后,她说:“多年不见,王爷容颜却依旧未改,倒是令本宫好生羡慕。”温柔的声音,冰冷的语言,就像一把匕首刺进他的胸膛。他应了她的要求,将炽焰图交给她,他说:“这是她留下的唯一一件东西。”她回:“本宫知道,本宫不想这最后一件东西都成了你折磨她的工具。”她走了,亦如曾今蒂锦头也不回的跳下芳华楼,她也毫无眷恋的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他记得,她最后说了一句话,“王爷请放心,本宫会替您好生照顾令公子的。”
“看来,这最后一面尽也是奢侈。”
“阁主?”
“奚云,你去把奚痕叫来。”
奚云一愣,然后有些为难道:“阁主,奚痕、奚痕他,”
顼青阳转身看着奚云道:“他怎么呢?”
奚云突然单膝跪下,道:“请阁主恕罪,属下没能管好奚痕,他未经允许,擅行出阁了。”
“你起来吧。奚痕从小就和镜儿玩的来,性子耿介但对沧澜阁却是绝对的忠心,想必此次未经允许就擅自出阁定是镜儿叫的。你不必担心。”
“谢阁主。”
“那如此这般,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顼青阳望着楼下那棵古树喃喃道。
桐阳城外,汀州柳岸。
“千鹤楼那边怎么样?”
苏镜站在柳岸边负手而立。他一直在这里等,等一个人的到来。
奚痕站在他身后,抱拳而立,“没有动静。”
“没有动静?”苏镜讥笑,“没动静那是表象,此时恐怕整座千鹤楼早已是人去楼空。”
“可是属下却看见帝文宫宫主日日静坐在十层的凭栏上,而她的那个贴身侍女也日日捧着一根红绫站在她的身旁伺候着。”
苏镜转身,颇感惊讶道:“她这般沉的住气?”神色一转,苏镜上前一步,语气急切道:“你说什么?什么红绫?”
“属下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隔的太远,看不清质地……”
苏镜气结,“我问的是那红绫是用来做什么的?”
奚痕对于苏镜的行为颇感吃惊,但身为下属的他还是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不该问的绝不问,不该发现的,就算发现也要当做没看见;“属下也不知道,只是有一次,暮色四合之时,那个站着的侍女将红绫端端的束在了帝文宫宫主的眼睛上,虽感奇怪但属下也没有多想,于是没和少主禀报。”
苏镜一愣,容颜大改,一时间各种情绪便在心里喷涌出来。看来,她的心早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