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和阿羽在第二次分手后,几乎不太见面。他逃课,我也逃课,偶尔遇见也只是说几个无关痛痒的字。事实上,我是刻意逃避的。因为如果阿羽是一阵龙卷风,那么我只能躲得远远的。
见了疯子后,我变成了一只困兽,疯子让我明白了阿羽究竟何等严重的占据了我的心,这令我不知所措。我又逃课去了图书馆。而这一逃,却又落入了阿羽的手掌心儿。
我在图书馆找座位时,一眼看见了阿羽,他正仰脖儿喝汽水,于是他也看见了我。我钉在原地,不知道该不该过去打个招呼,而阿羽却收了他手中的体坛周报,拎包走向我了。他说:“陪我吃饭去吧,我好多天没吃饱过了。”我扑哧就乐了,问:“为什么啊?”他说:“我就跟你吃饭吃得最香了。”
我们去了学校正门正对面的菜馆,那是阿羽最喜欢的一家,而我却一直嫌那家的菜做得太粗糙,量大,有点像喂猪。阿羽喜欢吃八珍豆腐和葱爆羊肉,我就跟做梦似的在点菜单上写下了这两个菜。写完后,我一抬眼就看见阿羽直勾勾地盯着我。上菜后,阿羽扒拉着大碗的米饭吃得特急,真的像好多天没吃过饱饭的。我一勺一勺咂着玉米羹,看着他。这于我,是一种享受。
他结账后,问我:“我怎么跟别人吃饭都吃不痛快呢?怎么就看着你才能吃痛快呢?”我心想,最好你看不见我就吃不下,一粒米都吃不下,看你怎么离开我。
阿羽说:“太饱了,咱走走吧。”
阿羽的话,我抗拒不了。
我们从日落走至彻黑的夜。他说:“听说你玩网恋啊。”我一点也不惊讶。我知道阿羽会听说我的事情,就像我听说他和圆圆的波折。这其中的桥梁,最起码会有可可和大飞。我也知道阿羽不会了解到我所谓网恋的对象是疯子,因为我嘱咐了可可她们,把疯子这个名字烂在肚子里。我对阿羽说:“八字还没一撇呢。”阿羽的脸色有点阴,他说:“您变得真快啊。”我顶撞他:“哪有您快啊?”于是,他说:“我没变,我还爱您。”我不再开口了,我明白,阿羽爱我,用他十分之三的心爱我。
后来的事情脱轨了。月亮太美,风太柔,而人的心偏偏又太脆弱。我和阿羽紧紧地抱在一起,我的身体贴着他的身体,用同一频率轻轻地悸动。他咬我的耳垂,说:“我想要你。”我回答他:“我也想要你。”
我们决定去开房间。这念头在黑夜中一点也没让我感受到邪恶,我只是让一种欲望鼓动着,我认为我必须要抚上阿羽**的脊背,否则我会一直悸动,止不住地悸动。我们坐出租车去了火车站,因为除了火车站,我们谁也不知道哪一家宾馆欢迎我们这样的男女。在车上,我们十指相握,我的心和身体在发热。这是沉沦的开始,我的,阿羽的,我和阿羽的。
一下车,就如我们所料的有人围上来,问我们:“两位要房间吗?”我和阿羽跟着一个男人向一家宾馆走去。我幽幽地说:“我们是一对狗男女吗?”阿羽停下脚步,扳转我面向他,说:“宝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看着他清澈的眼,听他说:“我们回学校吧。”那带路的男人停在不远处等着我们,我想,这情景对他来说一定是司空见惯了。我对阿羽笑了笑,拉着他追上了那个男人。
房间很小,两张单人床上铺着紫红色的薄被,墙角的沙发也是紫红色的,暧昧的紫红色。我和阿羽把包堆放在了离门口近的那张床上,因为,我们只需要睡一张床。
我给寝室打了电话,说:“我今天回姥姥家了。”我不愿说出事实,也不敢说。我问阿羽:“你不用和寝室说一声吗?”阿羽说:“男生,一礼拜不回去睡,也不会有人报警。”但他之后是带着手机去洗澡的,我想他应该是拨了电话给圆圆,那个绑住了他十分之七心思的女孩子。
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了。我们在紫红色的房间中亲吻,急切地触碰对方的肌肤。当他把我压在身下,我分不出我们谁的体温更炙热,也分不出谁的颤抖更无助,我的脑中一片空白,我看见,天花板也是紫红色的。一夜,我们挤在狭长的单人床上,发疯地做。我什么也不想,我吻他的嘴,然后唇碰着唇的告诉他:“我爱你。”他抱着我,像是要揉碎了我,他说:“我也爱你。”
他睡熟了后,我哭了。很静,却很汹涌的泪水。我把泪涂在了他心脏那边的胸口,湿湿的一片。他均匀地呼吸,什么也不知道。我却幼稚地认为,我的泪溶入了他的心脏,那是一种清清凉凉的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