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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说要请我看电影,我答应了。
我们并肩走在一条我和阿羽来来回回多少次的街上。我多半沉默,听他说。他本人和网络上并不相像,似乎有点拘谨,不那么逗趣了。我的心特静,像在上一堂课,不想听,也不想逃,只是等着时间一分一秒划过,等着下课的铃响。
附近那家电影院规模不大,正在上映霹雳娇娃第二部。他问我:“看这个行吗?”我说:“好啊。”实际上,这部电影我和阿羽看过了,在他家,在他怀里。
我和疯子坐在电影院里。放映前,他说:“以前这电影院后面是个玩PS的地方,我高中时常来,在这儿称王。”我随口问:“是吗?你哪个高中的?”他说:“我某某某的啊。”我一哆嗦,因为他竟然和阿羽是同一所高中的。他又说:“这PS,我在我们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全年级也就那么一两个人能和我较量。”我机警地说:“给我讲讲。”疯子清了清嗓子,说:“有个叫阿羽的,玩得不错。他和我不是一个班,我们俩一见面就去踢PS,没别的事。有一次,•••”我完全不能消化他的下文了,当他说了“阿羽”这个名字,我就傻了。电影院里昏黄的灯光遮住了我的反常,于是疯子还在讲。我听见他说:“别人都说我和阿羽说话口气像,估计是一块儿玩PS的时候传染的。大学我不在这儿上了,就没什么机会和他切磋了,现在都没联系了。你看看,真是酒肉朋友啊。”我还是傻傻的,幸亏,电影开演了。
我望着屏幕,心却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我心底生出一种恐惧:我喜欢上的不是眼前的疯子,也不是网络上的疯子,而是他沾着的类似阿羽的气息。
疯子若无其事地握我的手。他的手不修长,不像阿羽。于是我若无其事地抽开了。我们都盯着屏幕,没说什么。
之后,疯子说去吃晚饭。我笑着说:“不去了。”我没编任何借口,只是说“不去了”。疯子一定要送我回学校,我推托不开,由他了。他推着我的自行车,我走在他左边。他又问我:“是不是对我失望了?”我真心实意地摇头,说:“没有。我是对自己失望了。”
我没有让疯子送我回公寓,我们在学校正门的对面道了别。我推着自行车过马路,进了学校,再回头,看见疯子还站在那里。我朝他挥了挥手,转身骑走了。
回了寝室,她们又一窝蜂地围上来,像大一那会儿我和核桃相亲之后。可那会儿我是幸福的,因为阿羽,而这会儿我却是哀伤的,也因为阿羽。她们见状,问我:“见光死了?”又问:“谁吓着谁了?”我长长地叹气,扑进了可可的怀里,说:“我好想阿羽。”她们听我讲了事情的原委,也长长地叹气。叮咚说:“还以为你真的摆脱了阿羽呢。”美人鱼随后说:“结果你还是让阿羽吃定了。”俩人的话配合得特默契,道出了这个我怎么也不愿意承认的真相。
疯子晚上发来了短讯,说:“我后天回学校。”我回他:“一路顺风。”他又问我:“我们还会联系吗?”我说:“你如果当我是恐龙,就不用联系我了。”他发来一个笑脸。我心里敞亮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