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疯子说这句话时,我的心砰砰乱跳,我心想,丘比特小朋友又眷顾我了。于是,我手机屏幕上的字由“失恋万岁”变成了“将疯狂进行到底”。
下一个周末,疯子给我拨了第一通电话,当时我正在厨房削水果。我用耳朵和肩膀夹着手机,问:“哪位?”疯子说:“我是你朝思暮想的疯子啊。”然后我的手机就掉在了面前的水果盘里,一声闷响。等我抓出手机,正听见疯子大叫:“哇!这是什么动静啊!”
我扔下狼藉的果盘和周围的果皮,躲进了卧室。
“你真是疯子?”
“毋庸置疑啊。别人有我这么性感的嗓子吗?”
我咯咯笑,手上和电话上都散着水果香,让人陶醉。我不知道疯子的嗓子谈不谈得上性感,但最起码是低沉,成熟,虽然他的言语轻浮。疯子说我的声音特好听。阿羽也曾这么说,还有小顺。所以,我的声音应该真的是特好听。
来电显示的号码分明是个本市的号码,于是我一激灵,问:“咱现在是不是离得特近啊?”疯子说:“你真聪明。”他又说:“咱见见吧,周一。”我答应了。
我再回到厨房,看见姥姥已接下了我的工作,正在削水果。姥姥问我:“交新朋友了?”姥姥口中的“朋友”就是男朋友的意思,可我一听她老人家这么说,就会联想那个双汇火腿肠的广告:给你介绍一个新朋友。我朝姥姥乐,说:“秘密。”
周日晚上回了寝室,我告诉她们:“我的网恋即将揭开神秘的面纱了。”可可给我打预防针:“别忘了你是恐龙啊,小心见光死。”我骂她:“忘恩负义的东西,忘了你和大飞是怎么混在一块儿的了?”可可说:“我们靠的是缘份啊。”我冲上去摸她,直至她叫我“恩人”为止。美人鱼也给我打预防针,但她是担心疯子的真面目会刺激我。她说:“你应该先让他发张照片给你啊。”我说:“我从不以貌取人。”她们嗤之以鼻,说我特虚伪。叮咚就又谨慎又善良了,她提醒我千万不要和疯子去僻静的地方。我点头附和:“嗯,知人知面不知心。”但总体上,我的心中充斥着期待,粉粉的,甜甜的。
我和疯子约在了南楼的一家肯德基。我是骑车去的,路上,收到疯子的短讯:“咱一会儿怎么认啊?”我这才意识到我和疯子的聊天从没涉及过彼此的模样。我只是一厢情愿地幻想着他,骨感的脸,以及修长的手指。而事后,我才明白,这些都是阿羽的。我告诉疯子:“我卷发,黑色上衣。”关于他的打扮,我没问。我喜欢朦胧的,模糊的,忐忑地去打量每一个人。
是我先到的。人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布着。我选了一个角落坐下,可以看见窗外和门口。
我是留意到了疯子出现的全过程的。一辆出租车停下了,然后钻出了一个男生,暗色的格子衬衫,白裤子。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脸,他不高,不瘦,一点也不像阿羽。出租车开走了,他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张望,等他看向我,我们对视了,隔着肯德基的玻璃和他的眼镜片。他笑了笑,我也笑了笑,于是他推开门,径直走向我。他坐在我对面,问:“失望吗?”我们之间只一小张桌子的距离,我不敢细细看他,抬眼说了一句“不会啊”,就迅速低下了头。他说:“你长得还真不赖。”我窘了,我想说“你也不赖啊”,但还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