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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真的急了。情敌的范围一下子从全世界女性缩小至一人,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猎人在寻觅一只狼,但这狼披了羊皮钻到羊群里了,忽然,它羊皮掉了。我要是那个猎人,保准一枪命中它喉咙。但我不是猎人,我只是个下堂妇,所以我只能骂街。
她叫圆圆。从此,她拖累了所有叫圆圆的人。
我只知道她叫圆圆,在那个盛产小保姆的省份里和我们齐头并进。关于她的尊容,我一无所知。这让我抓狂。但凡让我得知她生着一颗雀斑,我也能说她是芝麻烧饼。
等我脑门上这股热血褪了去,我才问可可: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事儿?
可可嗫嚅:我听大飞说的。
还没容我骂她知情不报,她就马上补充了一句:我刚才和大飞通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的啊。
我信。可可从来不认为谎言还有善意的,所以她一定不会让我蒙在鼓里,就像起初,她揭发阿羽不是处男。
我失眠了。寝室中充斥了太多关于阿羽的点滴,以至于我恍惚中看见阿羽的脸出现在天花板上,我抬手,想扇他一巴掌,却最终改成抚摸他初生的胡茬。而事实上,我碰到的只是蚊帐。天亮了,现实的问题困扰了我。我怕别人看见我和阿羽分道扬镳,特怕。我幻想着同学们奔走相告:阿羽抛弃小鬼这傻帽儿了。
于是我不顾美人鱼她们的软磨硬泡,执拗地逃课,去了图书馆。开学第一天,图书馆冷冷清清,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晒充足的阳光。我听说晒多少多少时间的太阳,就等于吃多少多少粒黄豆。我怕我会因为厌食而死掉,所以我要晒太阳。可后来我明白了,那个等式仅仅成立于所得的钙质,而人类是无法只靠钙质生存的。如果我不吃东西只晒太阳,不但会死,而且还会更迅速地成为干尸。
回寝室后,我听她们说,阿羽也逃课了。
第二天早上。大飞来寝室接可可。我正巧在站着喝水,大飞特惊恐地看着我,说:天啊,你怎么瘦成片儿了?我知道我瘦了,因为我的衣服变得松松垮垮。而我真正意识自己消瘦的程度,却是在几天后的体检中。我往体重秤上一站,指针卑微地停在了四十三公斤。我一看就乐了,我心想我朝思暮想的份量竟然这么轻易的就实现了,可体检的大夫却说:都成难民了,还乐?我跑去厕所照镜子,我像难民吗?大街上八十几斤的小姑娘数不胜数啊,弱不禁风的多迷人啊,怎么我却像难民呢?
我一直旷课,听说,阿羽也是。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我和阿羽去度蜜月了。
美人鱼她们总给我买吃的,生怕在新社会里饿出了人命,但我却说:你们嫉妒我苗条吧?我真吃不下,嚼都不愿意嚼。后来,我也怕了,但我却不是怕饿死,而是我发现我本来就很可爱的胸部变得更可爱了。
事情终于出现了转机。
一日傍晚,阿羽发来了一条短讯,是天气预报。我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失望于它就是一条普通的天气预报,没一个多余的字。转天,骤冷。我在冷空气中恍然大悟为什么阿羽会给我发天气预报,而我当时却傻兮兮地忽略了本意,一味地往深奥处研究,甚至怀疑这会不会是个藏头诗之类的。我冻得哆哆嗦嗦,血液却沸腾着。我心想,阿羽还是特在乎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