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俞明怔了一下,场外的人,包括宁子柔也怔住了,甚至于那个卧坐着的肥胖长老江衡远也不知何时睁开了无神的眼,眉毛挑起,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的确让人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当时,除了那个肥胖长老不知道他到底看没看清外,没有一个人看清楚亚弋究竟是作出了怎样的动作才能从俞明的眼前瞬间来至他的身后,然后出剑。
整个过程就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发生,转瞬即逝,令人措不及防,根基尚浅的几人不禁有些怀疑是否是因为自己昨晚没有睡好而导致了眼花,竟还揉起了眼睛来。
俞明的身前,亚弋慢慢将剑垂下,笑了一声,道:“俞师兄,刚才我借了我这马作了掩护,还请你莫要见怪啊。”
俞明闻言,苦笑了一声,摇头叹道:“没有,没有,岂有那种道理?亚兄弟你武艺高强,身法犹如鬼魅,我自愧不如,怎会有见怪之说?”
亚弋连连摆手,道:“哎,俞师兄夸奖了,我也只是学了点身形之术,行走江湖用来防防身罢了,若要动真刀真枪,我还恐怕不是俞师兄的对手呢。”
俞明笑道:“哪里的话,以后若有机会,我定当再向你请教一番,到那时,我可不会像今日这般输与你了。”
这话言下之意,自然是希望亚弋留下来了,如何令亚弋不喜,当下再次抱拳作礼,笑道:“多谢俞师兄,我自当恭候俞师兄大驾。”
俞明微微笑着,算是受了亚弋这一礼。
此时,原本在场外的宁子柔却又跑了过来,一手指着亚弋,审问道:“亚戈,你用了什么卑鄙手段?竟然偷袭俞师兄?”
“哎哎哎,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使用什么——卑鄙的手段了?哪只?哪只?”看着宁子柔一脸气势汹汹地质问,亚弋心里感到有些好笑。
这傻妞,到底哪根筋不对了,非要赶我身上挑刺儿,这是存心跟我作对啊,嘿,让你有来无回,今天。
宁子柔见着亚弋一脸得意得要上天似的神色,就觉得他实在是欺她太甚,不可饶恕,便先抢了刚欲出口劝说的俞明,出口反击道:“我没看见并不代表其他人没看见,除了我,还有那么多师兄师弟都看……”宁子柔觉得他们也不一定看见了,立时有些虚了,便改口说,“都可以作证,你就别想抵赖了。”
“嗯,对,不止师兄师弟能作证,你哥哥也能作证呢。”亚弋一脸深以为然,再配上他的阳光的笑容,仿佛已然向宁子柔妥协了。
“嗯?我哥哥?”不仅是宁子柔愣住了,就是一旁想要插话而惨遭失败的俞明脸上也有几丝不解之色。
随即宁子柔回过神来,感到亚弋有几分轻蔑之意,就有些不悦地道:“我哪里有什么哥哥,你别胡说。”
亚弋闻言,脸上露出疑惑的神色,然后又像是在回忆什么,口中喃喃自语道:“刚刚你不是一口一个亚哥哥亚哥哥地叫我吗?我没记错啊。”继而他目光垂下,把头靠近宁子柔一尺远,又轻轻的,果真像一个亲哥哥般地温柔问道:“对吧?”
对吧?
对吧?
……
仿佛一串被施以诅咒的经文,仿佛有万千个和尚在参天齐诵,宁子柔感觉这是她这辈子以来受到的最大的“伤害”。
俞明在一旁不禁哑然失笑,这宁师妹今天怕是遇到对手了。
亚弋眼里脉脉含情,就这么凝视着宁子柔明澈的眼眸,同时,他仿佛可以感觉到宁子柔眼中的光芒似乎正在消散,她整个人的生命力正在一点点逝去,枯萎。
是的,宁子柔的心里,在滴血。
她没想到今天遇到了厚颜无耻至斯的亚弋,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但是,当这股挫败感犹如潮水退去之后,她又感到一阵愤怒,于是她怒然道:“臭流氓,我要杀了你。”
再无二话,举起手中的剑鞘便要来拔剑,亚弋心里暗笑上钩,正在这当口,化作空气良久的俞明终于上前来抢得了个先机,一手止住宁子柔,劝解道:“子柔师妹快快住手,莫要伤了和气。”
宁子柔一时气结,道:“俞师兄怎么反还帮着这个臭流氓啊?像他这种人就该早点逐下山去,省得弄脏了我们方寸山的净地。”
亚弋双手抱胸立在一边,闻言,冷笑了一声,道:“你以为我非要待在这儿吗?哼哼,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既然你们就是这样一种态度对待来者,那我也无话可说了,我还是另寻他就罢,天下之大,如水云涧,熔剑阁,金山寺,天地门等名门贵派我就不信还没我容身之地了。”
说罢时便要离去了。
谁知俞明一把拉住,正色道:“亚兄弟请留步。”亚弋的确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俞明,俞明又道,“刚才子柔师妹多有得罪,还望亚兄弟海涵,不再计较。”
宁子柔刚刚听了亚弋之言,心中微微有点清明了,但俞明当面指责,面子上总归还是有些过不去,就欲出言反驳,哪知俞明早有所料,回头来解释道:“子柔师妹,方才比试之中亚兄弟确实没有使诈,这点我可以证明,不但如此,而且亚兄弟武艺了得,胜过于我,正是我们一门所需。”说到这里时候他的眼神示意了一下宁子柔,后者立即会意,俞明又看了一眼亚弋,微笑着道:“所以还要请你们二人冰释前嫌,化干戈于玉帛啊。”
宁子柔也不再闹腾,低下头似乎在思索什么。而以亚弋的眼力,刚才俞宁二人的眼神交流他自然是看在眼里,但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也不晓得他在想什么。此刻俞明来作解,他只瞟了一眼宁子柔,然后什么也没做,其中之意自然是不言而喻了。俞明又朝宁子柔看去,那丫头这时似乎也放下了成见,抬起头来,登时便看到亚弋投来的眼神,暗地里冷哼了一声,表面上却没什么变化,只站在那里不再言语,教她道歉似乎显得有些不可能了。
场面顿时稍显尴尬,还好俞明这时救了过来,道:“好罢,我看其实这世上也没什么解不开的结,都是一场误会而已,何必挂在心上?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都让它过去罢。”
然后他又向亚弋说道:“亚兄弟,作为师兄,我希望你能留下来,你身手不错,将来想必是大有作为的,而我们玄门随时欢迎你,我也是,毕竟,我还想向你讨教一下武术身法呢。”
言毕,俞明笑了起来。
亚弋定了一下,旋即言道:“好吧,既然俞师兄如此盛情,我也不再推辞,今后有机会再与俞师兄把酒论武罢。”
宁子柔抿嘴无言,不作理会,看来依然不肯认输。
随后,俞明领着亚弋来到长老江衡远这里,略作了一些交代,自然是些对长老的赞美之辞以及如何如何,那长老听后果真眉开眼笑,看样子这事大有希望。
然而令俞明也意外的是,江衡远笑罢竟是挥了挥手,直接放行亚弋,免去了这一试。令得刚才已经被亚弋打败俞明一事惊讶得不行的其他弟子几乎要跌爆了眼睛。
这也太轻率了罢。
难不成他实在困得不行累昏了头赶着回家睡大觉?
就他的话——极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