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件事情过后,大丫的日子的确有一段时间较为好过。可时间一久,也难免被人厌恶。
2007年的一个周末,莫明雨、周建云以及刘玲在估算着只有大丫一个人在家的时候跑去找她玩。
“大丫,大丫……”莫明雨的声音不大,害怕被在屋外草堆里睡觉的大黑狗发现,他们三人只有小心的在屋后叫着大丫的名字。
“姐姐?!”楼上,大丫从窗户伸出头来,看见是莫明雨几人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
大丫绝对是很高兴的。
“快下来,我们出去爬山。”莫明雨朝着大丫挥手,示意她下来。
“好。”大丫关掉电视,蹬蹬蹬的就跑下了楼,动作利落的锁好了家里的门窗,随着莫明雨几人出去。
说是去爬上,从严格的地理知识来说,他们所谓的山,不过是丘陵罢了。
“大丫,周建云,刘玲,我妈妈过年要回家,她打算带我到县城里去读书。”路上,莫明雨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
“啊?”大丫双目微瞪,一副吃惊的样子。
“你怎么也要走啊,我们班上已经有好几个人打算到县城去读书了。”周建云停下身,看着莫明雨,“你要是走了我们班上的好成绩不就没得了吗?”
“姐姐,你莫走哎。”八岁的刘玲扯着莫明雨的袖子,唉声道。
“姐姐,你走了就没有人陪我玩了。”大丫急得眼眶都红了。
“那我回去以后跟我婆婆爷爷说,就说我不走了。”知道大丫在家里被她婆婆看做看门狗一样对待,莫明雨心里难受,想着自己走了大丫会更孤独的,遂就答应了下来。
山顶上,莫明雨大丫几人各自压弯了一根白杨树,坐了上去。孩子的重量并不重,坐在上面一弹一跳的,大丫觉得很好玩,几个孩子的笑声也就充斥在山林间。
黄昏十分,几个孩子坐在田埂上,看着西边太阳的虚像,大丫道,“姐姐,我今天好开心好开心。姐姐,周建云,刘玲,你们呢?”
“我们都很开心。”的确,这比在学校操场的草坪里打滚好玩多了。
说是操场,也不过是一片没有铺水泥的泥巴地,只是上面长了一层茂密的小草,他们几人经常在上面游戏。
“那以后我们再来好不好?”
大丫眼里那浓浓的期待,让大家都不禁点点头。看着大丫那开心的笑容,三个孩子也不由得喜从心生。
可是四个人谁也没有想到,这却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在这里。
在这一年底,莫明雨最终还是没有拗过大人的决定,在大人的带领下离开了一起玩耍多年的伙伴。谁也不知道他们再相见的时候,生活竟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
分别那天,大丫的双眼红通通的,扯着莫明雨的衣服不让她走。而莫明雨也抓住大丫的手,明显一副自己不愿意离开的样子。
看着这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莫明雨的妈妈笑笑,走到大丫面前摸摸她的脑袋,说道:“大丫,你是不是明雨最好的朋友?”
“是。”大丫丝毫没有停留。
“那你应该希望明雨能够过得好好的对不对?”
“对。”
“所以啊,阿姨今天把明雨带到县城里去读书,就是为了让她受到更好的教育哦!为了明雨好,你应该支持阿姨啊。”
大丫咬着嘴唇不说话,定定的看着莫明雨,半晌才道,“姐姐,你去了一定要好好学习,急得回来看我,千万不能忘了我。”
“我不会忘记你们的,以后周末放假,我一定会回来看你们的。”莫明雨看着大丫的眼睛,认真的说。
就这样,读书期间的每一个周末,莫明雨肯定会回家去找大丫,一晃两年的时间便过去了。
两年后,莫明雨回到老家,跟婆婆爷爷居住。
这两年,变化的不仅是事物,还有当年那颗纯粹的心。
有人说大丫变了,变得很自私。
有人说大丫学会偷东西了,经常被失了东西的人家找上家门。
有人说大丫上课不听课,睡觉,不做作业,考试作弊。
还有人说……
莫明雨不管别人怎么说,她只知道,大丫对待自己是从来都没有变过,她一直都将她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
对于他们对大丫的谈论,莫明雨不是没有问过大丫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可每每谈到此事,大丫要不避而不谈,要不就是沉默不语。
最后只说,姐姐,我还是你妹妹。小时候,跟你一起跑出去玩的妹妹。
2010年秋季,大丫小学毕业了。
同时,莫明雨也被告知,大丫辍学了,一声不吭的去了她爸妈那里打工。
“婆婆,大丫怎么不读书了?”莫明雨看着正在缝补着衣服的明珍问。
“听说是她自己不想读了,这两年那个女娃的变化挺大,你以后不要跟她耍了。”
“大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莫明雨从心里还是没有接受大家对大丫的评价,因为,大丫真的是那么努力的想要她家人真正接受她啊!
“在前两个月,大丫的亲生父母来找她了,叫她跟他们回去。可是大丫没干。”
“这是好事儿啊,大丫为什么不干?”莫明雨不明白。
“这我也不知道。”明珍用剪刀剪断线,把东西放在一边。
她知道,大丫定是伤了心。因为她亲生父母的重男轻女。
初到大城市的大丫,看着那一栋栋建筑,高大而华丽,农村与之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别。
到了这里不久,大丫在杨蓉的帮助下找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一家服装厂的裁缝师。
在刚进厂的那头两个月里,大丫只是普通学徒,虽然包吃包住却没有工资可拿,也或许是这一年养成的懒散习惯,她学东西的速度并不快。
到了第三月末才拿到第一份工资。
“大丫,你这个月发了工资,将工资放在我这儿。”看着躺在床上开心的数着自己工资的大丫,杨蓉说道。
“妈,你可不可以给我留100块?”看着杨蓉那不耐烦的神色大丫怯怯的说道。
“你还小,要那么多钱干什么?”杨蓉一把夺过大丫手里的被数出褶皱的钱,转身走出去,“一个人一旦有了钱,便会变坏。”
“可是……”看着杨蓉摔门而去的背影,大丫弱弱的突出几个字,“可是那是我的血汗钱。”
原本已经感觉不到同意的被裁缝机刺伤的手指,在这一刻似乎也更疼了起来。
“妈妈,你手里有好多钱钱哦。”客厅里,年仅三岁的江玉阳的声音传来。
“这是刚刚大丫拿给妈妈的钱。”杨蓉两眼温柔的看着儿子,问道,“你想要什么?妈妈用这钱给你买。我想大丫一定不会介意我用这钱的,毕竟这钱是她已经给了我的。”
最后一句像是故意说给大丫听的一样。
原来,大丫到了这里后才知道爸妈暗地里又生了一个儿子。
从此以后,大丫每月的工资都会被杨蓉以不同的借口拿走,也信得大丫有点小心思,每次都会偷偷的藏100块,以备她的不时之需。
2011年年底,大丫随着父母回到了乡下过年,过了年大丫就吃15岁的饭了。在早些时候的农村,可以嫁人了。
一天,一个人闯进了大丫的生活,将她本就不怎么好的日子变得更加不好。
那个人就是隔壁村的媒婆王芬。
一天,在外到集市去赶集的大丫刚回到家就觉得十分诧异。
婆婆爷爷爸爸妈妈居然都在家,按照平时,这个时候才11点,他们肯定是在地里干农活的,可今天却是都在家里。
“你们今天……”
“来来来,这就是我家的大孙女,长得应该还可以吧?”大丫的话还没说完就不陈碧清拉到了一个她不认识的老婆婆面前。
“嗯。这女娃长得还算是标志。”老婆婆站起身,围着大丫仔细的打量后说道,“男方那边你还满意?”
原来这人竟是来给隔壁村子朱姓人家说媒的。
“这个,男方那边给的定金是不是太少了?这才一万……”杨蓉不满意,她们家把江大丫养了这么大,这十几年的开销可远远不止一万啊!
而且他朱春晖可是那个村子里出了名的富人,不可能多一点的钱都拿不出吧!
“你们嫌定金少?”媒婆没好气的晲了杨蓉一眼,“你们家这个女儿,是这村子里出了名的坏名声,他们朱家不计较,算是你们家大丫的福气。”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叫我的定金?”社会就是一个大染缸,不能说大丫现在还是傻得什么都不知道,她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的气息。
“大丫,这个媒婆是来给隔壁村朱春晖说媒的。”杨蓉亲昵的拉着大丫的手。
“你们疯了吧,我还没有15岁,还小,还没成年。”大丫吓得大叫,猛的甩开了杨蓉的手。
媒婆脸色一变,脸色十分不好的看着大丫,“你们家这是嫁还是不嫁,只管给我说一个或者两个字。没必要在这骂人。”
“况且他朱春晖也不缺你这叫江大丫的媳妇儿。”
“大丫,你跟他可以先试着处处,看看合不合得来。”江国忠略微尴尬的看着大丫。
“处处?爷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大丫伤心的看着江国忠,难道这个家唯一对她好的人也不在了吗?
“哼,我们江家把你养这么大,难道对不起你吗?”大丫的爸爸江爱国阴沉着脸说,转头对着媒人笑笑,“这事儿我们大人做主就是了,不用管她。”
“那好。明天记得把大丫带到朱家来。可别让朱家好等。”说完媒婆横了大丫一眼走了出去。
“杨蓉,你去送送媒婆。”陈碧清对处在一旁的杨蓉说后,拉着大丫上了楼。
“他们朱家的订金我已经收了,所以明天你必须的去,在没去之前,你就待在这间屋子里,哪里也不准去。”说完不顾大丫的反对将她锁在了屋内。
“婆婆,你放我出去,你这是非法囚禁,我会去告你的。”大丫拍打着门,声音里已经带有了哭腔。
“哼,说起老子把你养这么大还是养了个白眼狼。”陈碧清啧了一口,回道,“你有本事告去。”
久久的外面都没有传来声音,大丫伤心的蹲下身,靠在墙角,莫明雨,你在哪儿?知道了我的处境,你怕是会笑话吧!
大丫这被富人朱春晖求娶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样,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村子。
第二天大丫满心不愿,红肿着眼睛被送到了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