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西南部靠近云南的边远山村内,一望无际的天空碧蓝如洗,不时飞过的鸟类更是为这天空增添了一抹活色。
天空下,是几座绵延在一起的穿着青衣的小山,小山脚下的平原,有一座房屋分散的村子。
三江水,便从村子的不远处流过,此水养育了一方人。
1997年,这座人数不多的村子里喜添了三个孩童,其中一个女孩姓莫,名明雨,是村子生产大队队长家的孙女;一个男孩姓周,名建云,是村子里少数几个有高中文化的周惠康的孙子;另一个女孩姓江,名大丫,她的爷爷是解放军退伍战士。
三个孩子中周建云最大,其次是莫明雨,再是江大丫。
三个孩子由于年纪相仿,玩得很好。
时光荏苒,八年的时光过去,周建云家新添了一位成员,是个男孩,叫做周建勇。江大丫家里新添了一个女孩,叫做江婷。
对于家里添了新成员,周建云和江大丫都是很开心的,可谁知这却是江大丫噩梦的开始。
“呜呜~”一天,莫明雨在睡梦中被一阵哭泣声吵醒。
这个哭声里,充满了委屈、伤心和绝望。
“婆婆,是不是大丫在哭啊?”察觉到这个声音有可能是自己好友发出来的,莫明雨赶紧起床,拉着自己婆婆的手焦急的问道。
“好像是。”明珍没有停下手里挑米里谷子的动作,说道。
“我去看看。”说着莫明雨就往外跑去。
“回来。”明珍叫住跑了几步的莫明雨,“别人家里的事,你不要去看。”
“为什么?”莫明雨不解,大丫是她的好朋友,她怎么不能去看看。
而且从她的声音听来,她现在肯定被人欺负了。
其实自从江大丫的妹妹江婷出生后,江大丫就经常挨打挨骂,大丫也不是没有哭过没有向她抱怨过,但是绝对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
哭得那么凄惨。
“你去了也没用。”明珍拉着莫明雨走进屋,嘴里说道,“大丫今早睡过头了,没来得及在她爷爷婆婆回家前把饭做好,所以挨了她婆婆的打。”
她婆婆也太过分了吧!莫明雨愤愤的想。
明珍看着莫明雨不说话,观察着她的神色,笑道,“哪像你,还要我煮好了叫你起来吃。”
在自己婆婆充满嫌弃和厌恶的眼神里,江大丫觉得自己今早没起来做早饭一定是一件罪大恶极的事。
记忆回到之前。
“妈妈,糟了,爷爷婆婆快回来了,我还没做早饭呢。”
杨蓉被江大丫着急的声音吵醒,身旁睡着的一个似五六岁的小女孩更是不安皱了皱小小的眉头,惹得杨蓉赶紧安抚拍拍女孩的背部。
见女孩并没有醒过来,杨蓉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否则吵醒了这小祖宗,那非得又是一阵子哀嚎。
看着妹妹在妈妈的怀里睡觉,大丫眼里闪现羡慕的色彩。
妈妈从来没有像这样对待过自己。
转过头看着站在床前衣衫不整的江大丫,杨蓉不高兴的皱着眉头,“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衣服不穿妥当就到处乱跑,像什么样子。”
“妈妈,我只是着急嘛。”面对自己母亲的指责,江大丫弱弱的说道。
“你从小我不就是告诉你,凡事都要淡定自若,绝不可以莽莽撞撞,你是没有记住吗?”杨蓉把熟睡的女孩往旁边移了移,坐起来。
“妈妈,我晓得错了。”大丫低埋着头,承认自己的错误,“但是等会儿婆婆回来会骂我的。”
“难不成叫我大清早起来做饭,你干什么吃的去了?”听到大丫这话,杨蓉明显更生气了,“哼,好啊,果然不是亲生的不知道疼母亲。”
“不,不是亲生的?”这个她知道,因为在班上就有不是自己妈妈亲生的同学,不是亲生的的意思就是她不是妈妈生的。
大丫被自己的想法吓得血色尽褪,本就清瘦的小脸更是苍白不已,她不禁颤抖着嘴唇问道,“我不是妈妈生的?”
“你听错了,我刚刚什么也没说。”或许是觉得对一个八岁的孩子说那样的话有点残忍,杨蓉闭口不再说,赶紧转移话题,“大丫,快去做饭,否则就真的得挨打了。”
大丫带着心里的疑问走进灶房(即厨房)。
自从生了妹妹后,爷爷对她没有以前好了,婆婆更是从以前的骂她变为打她了,妈妈刚才说的话……
许多许多的疑问充斥在她的心上,就连参米的时候把米弄在了地上也不知道。
“一天在想些什么,米弄洒了你都不晓得。”陈碧清夺过大丫手里的盆子,生气的看着她。
地上洒着的弄脏了的米让她很是心疼,毕竟她年纪大了,身体也并不怎么好,和老伴干农活也越来吃力了。
做点粮食,着实不容易。
“叫你做的饭你做到哪儿去了?”陈碧清撸起袖子伸出手狠狠的打在了大丫的脸上,拉着她,“叫你做饭你也不做,出去干农活你也不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说着就打算去拿所谓的“黄金棍子”。
不是有句话叫,“不打不成才,黄金棍子出好人”么。
明白过来婆婆的用意,大丫捂着脸,眼里闪过惧怕的神色,“婆婆婆婆,我错了,我错了,我马上去做。”
“今天说什么都要让你长点记性,哪里是你说一句我错了就可以算了的。”不顾大丫的挣扎,陈碧清拖着赖在地上的大丫。
不远处一个微微佝偻的身影向她靠近,大丫的眼里闪过一种得救的光芒,挣开婆婆束缚着她的手臂,跑到江国忠背后寻求庇护。
“碧清,你在干嘛呢?你看你把娃儿吓得。”江国忠不满的看着她,安抚地拍拍大丫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害怕。
“国忠,你看嘛,昨晚就跟她说了的叫她今早在我们干农活回来之前把饭煮好,她今早上忘了煮也就算了,她居然还浪费了这么多米。”陈碧清指着地上掉落的米。
“把这米捡起来多淘几遍不就可以了,干嘛打孩子。”说着他看向大丫,说道,“大丫,去外面把铁锹拿进来,把这些米装上袋子。”
小心的用眼睛看了看自己的婆婆,见自己婆婆虽是不满的看着她却也没有什么动作,大丫这才跑了出去。
“我要打她让她长长记性,你为什么不准?”陈碧清不满的说。
“孩子还小,进行说服教育不就可以了。”江国忠不赞同的摇摇头。
“哼,反正她又不是亲生的,只是你抱回来的。现在我们有了自己的亲孙女,干嘛还要对她好?”
“不是亲生的又怎么了,从97年那一年我把她从桥下面捡回来的时候,她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了。”江国忠对于妻子的说法不敢苟同,“以后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哼,把钱花在一个与我们没有亲缘关系的人身上,还不如多花在自己孩子身上。”陈碧清不满道。
“咚。。”铁锹落地的声音。
一张惨白的小脸映入他们的眼帘,看见大丫,两人不禁愣住。
“你都听见了?”陈碧清脸色显得很不自在,不确信的问道。
“嗯。”大丫呆呆的点点头。眼带询问的看着她的爷爷。
“大丫,随我到屋内来。”江国忠转身,首先朝楼上走去。
“爷爷,婆婆说的是假的对不对?”大丫笑着问,虽然心里有个很大的声音再说,大丫,别自欺欺人了,婆婆妈妈对你的态度你还不知道吗?
“大丫,本来我想等你长大一点再告诉你的。”江国忠拉着大丫的手坐下,“但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知道你在同龄的孩子中一定要懂事得多。”
江大丫觉得这是自己最聪明的一回,猜到了爷爷话里那委婉的意思。
“爷爷,我亲生父母是谁?”大丫颤着唇,眼里含泪,“他们为什么不要我?”
“1997年十月十八日那天,我从集市上回家,经过燕家桥的时候听见桥下传来婴儿的啼哭声。十月中旬天气本就冷了起来,更别说是在傍晚十分了。”
“我感觉奇怪,打着电筒在草丛里发现了你,当时你已经被冻得唇色发紫,面色发青,我本以为你是你父母不小心落下的,可是我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这儿寻你,就把你抱了回去。”似是陷入了回忆里,江国忠的脸上略带疼惜,“回去后才发现你的怀里揣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你的出生时间和名字,以及你父母因为家庭负担太重,而不能抚育你长大,所以将你扔弃的原因。”
“因为我不是你们的亲孙女,不是妈妈爸爸的亲女儿,所以婆婆才会每天打我,妈妈才会冷语对我吗?”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亲生的孙女和女儿,所以已经不要她了?
这一刻,大丫一直都很喜欢的妹妹似乎也变得格外令她讨厌。似乎自己这几年吃的苦都有了解释。
大丫眼里那伤心的眼神让江国忠一愣,“大丫,别恨你婆婆,你婆婆只是有点儿想不开,等她想开了就没什么了。”
大丫不说话,脸上神色莫名。几年了她都还没有想开么?那婆婆要接受她的几率也就真的很小了。
但是她可以努力不是么?努力让陈碧清接受她。
“爷爷,我出去帮婆婆煮饭。”说完大丫就跑了出去,步伐很慌乱,一不小心便撞在了楼下拐角的柱子上。
被这狠狠一撞,大丫慢慢的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或许是刚刚心里的难受委屈都有了宣泄口,大丫的哭声显得格外大。
记忆回笼,大丫呆愣愣的看着地下,好像连地上觅食的蚂蚁都在嘲笑自己现在的狼狈。
“怎么了?怎么哭了?”听到大丫的哭声江国忠赶紧跑下楼走到大丫面前将她拉了起来。
“爷爷,我脑袋疼。这柱子好硬,把我头撞得好痛哦!”大丫委屈的看着江国忠。
闻言江国忠松了一口气,他本来以为大丫是因为刚刚的事在哭呢。
“以后走路小心点,不要莽撞的走而不看路。”江国忠责备的看着大丫,轻柔的替她揉着被撞得红彤彤的额头。
事后,杨蓉显然不然江婷同大丫一起玩儿,她担心大丫会因为知道江婷不是她亲妹妹了而欺负她。
可是几日的暗中观察,大丫对江婷好像并没有变,她也就放心了。
在知道自己跟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后,大丫就变得很敏感,所以对于杨蓉的举动她怎会不知道,只是没有说出来,独自一人黯然神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