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6:23am
世政电视台双子塔
欧阳林
冰与火在双子塔身上完美的共生。西塔暗如玄冰,东塔烈如炽焰,全年足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西塔残喘在东塔的阴影中。
他们共享着一个名字,世政电视台。
今年是欧阳林担任台长的第五个冬天,也是最煎熬的一个,结霜的玻璃在他耳边低语,北风寂寥,松柏瑟瑟。
西塔顶层阴冷的设备间,还未彻底入冬,寒气却早已钻进体内,填满了他的身体。
“呼~”鼻息卷起冻僵的白雾,他牙齿打颤,身体发抖,自言自语“王八蛋,半个月了,还没修好!阿嚏,冻死我了。该死,要是有杯热牛奶就完美了!”
他觉得浑身无力,昏昏欲睡,眼皮恨不得粘在一块,但现在却是万万不能睡着的。
八点档的早间新闻将把特调局战士们的雄姿告诉全世界。
右手边玻璃,离巢的黑雀被压弯了背脊,血渍斑驳,腐朽的气息紧附其间,看上去不是什么吉利的预兆。
其实从坐进设备间的那刻开始,他就觉得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着,压迫感让他面色潮红。
“别多想,能发生什么事呢?这是场完美的胜利!”虽说如此,欧阳林却皱着眉头,四周暗幕中潜藏的不安,一点点侵蚀着他的信仰,阴影下的西塔宛若迟暮的老者,显得更加孤独落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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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6:24am
废弃X研究所外
医务兵点点头,沉吟片刻道,“队长,你听说过能消除记忆的异能人吗?”
“好了,”吴正昊瞟了医务兵一眼,“这么喜欢讲,就让你去议会述职。”医务兵垂下眼睛,大伙当即哄笑一团,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因为陋习被战友调笑了。
只听一阵狰狞的撕裂,接着是一片陌生刺耳的劈啪声,数百只达乌里寒鸦刺破天幕,遮天蔽日,宛若在上天脸上切开了一条大口子。
想起了达乌里寒鸦的传闻,队员们个个紧绷身体,满心恐惧。
芝麻小的细点惊扰了寒鸦群,如同从镣铐挣脱的恶灵,急不可耐地四散开去。成片黑鸦毛绕着圈子,黑色充斥着队员们的眼瞳。
那细点体型足倍膨胀,越是靠近地面速度不减反增。“闪开!”吴正昊冲怔着的人堆大吼道,“瞎了嘛!都闪开!”
丁一很清楚自己的胃已经搅成一团,全身的每处细胞都在反抗。医务兵伸手攫住丁一腋下,贴着湿地向后拖了一丈有余。
伴着振聋发聩的炸响,一座红白相间的格子木屋扎根在湿地里,就像是橱窗中摆放的巨型玩偶盒。
盒内时而静得出奇,时而又窸窸窣窣,啧响不断,宛若是恶灵犬、食尸鬼正啃噬着脊骨,队员们越来越不安。
怪笑带着他特有的尖嗓,踱出盒子“Surprise!”他扫视了一圈自己的猎物,舔着猩红色上唇,宛如人皮野兽。
左手擒着瓷碗,锥形骰子来回晃荡,最后停在了1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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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6:30am
思想牢笼:游乐场
邵琪
钢筋铁骨,锈迹斑斑,艾青青打赌,这是她出生以来,最憎恨的一次摩天轮经历。
遭啮虫啃噬,泛黄的沙椅,还有这咯吱作响,哭泣的地面。
对面的女人,冰冷的像戴着青铜面具,那对异色双眸让她不敢直视。
见鬼,我到底怎么到这的?艾青青皱着眉头,检索着记忆。
“怎么样了,”邵琪讪讪然道,“你父亲,祖父都是议员,光凭这点,你就不可能当上小丑。”
艾青青抿紧嘴唇,她出身贵族世家,在子孙满堂的家里排行老幺。他是个金发蓝眼的美丽女孩,体态稍有些丰腴,刚刚度过了成年礼,身上这件柔软如水的淡蓝色裙子,是由随侍父亲左右的家族护卫交予自己。
她清楚明白,议员是不会浪费时间在她身上的。
北风有律动地摆晃着摩天轮,它耗尽体力悬在半空像只断线的风筝。
“很难吗?”邵琪问道。
艾青青双手擒着膝盖,垂下眼睛,局促不安。
邵琪坐到身边,顺手整了整她裙子的褶襇,“很久以前,我也有一条这样的裙子。在我十三岁生日那年,我的祖父”,谈及老人,邵琪不禁抿嘴一笑,宛若银铃,“他是个喜欢挠人胳肢窝的臭老头,那天他把我叫到火炉旁,偷偷塞给我一个盒子,你知道,那是我这辈子收到的第一条裙子,”。
邵琪金灰的双色眼瞳里有种悲伤的神色,“可惜,也是最后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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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6:32am
废弃X研究所外
怪笑踮着脚尖,握着把格洛克18型号的塑料枪,绕着玩偶盒来回晃荡。
寒鸦误把他纠结的发垛当成了巢穴,栖在头顶,急得怪笑扭捏身体,摆出各异做作姿态。
扭搡间压到扳机,枪声嘶鸣,推出一面黑色骷髅小旗,又缩了回去。
“我敢保证,他就该当小丑,”霍奇窃笑道,“就像有些人天生该当演员,我从没见过比他更搞笑的了。”
“不准笑!”怪笑弓着背脊,破声嚷道,“不准笑!不准笑!”接二连三扣着扳机,骷髅旗宛若毒蛇吞吐信子,诱伺着它的食物。
吴正昊扯下面罩,这是张棱角分明,俊毅冷静的脸,“特调局执行任务,我代表世界政府,请您立即离开。”
接连十多次黑色旗帜,一面猩红色的小旗破囊而出,给清冷晨色罩上一缕不安。吴正昊搭住枪柄,本能察觉事有蹊跷。
怪笑一反常态,垂下双臂,雾区静谧得如同坟场。他漆黑的瞳色在队员身上打转,狰狞道“看看我们的幸运儿是哪个?”
那对宛如黑熔岩的眼睛审视着所有人,最后停在了霍奇身上,“原来是你啊。”
突地,霍奇浑身冷颤,只觉血管冻结成一面冰墙,屡次破壁失利后,气馁的血注倒流向心脏。
那里,扯开了一条大口,血流从心脏决裂的大坝,倾泻而出。
霍奇作战服胸前一处染得猩红,更有源源不断血液汇向此处。
冰冷的寒意在躯干里不断推进,他第一次觉得寒气竟会如此灼热烫人!
队长,世界怎么是歪的?队长,为什么我只能看到天空了?队长……
然而此刻的吴正昊却无暇顾及,因为怪笑开出的第二枪,又是一面猩红色旗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