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万年醉心莲被十二个修为高强的美婢小心翼翼地呈上来时,凌浮烟才意识到这朵小花的贵重。
万年醉心莲被安置在一个类似琉璃盒的容器中,不过巴掌大小。万年的灵气散发在其中,也不见外泄。
见凌浮烟好奇,乘风屏退了楼里的下人,单对她一人道:“这是育灵盒,能够滋养十万年以内的药材,且使灵气不会泄露,且可消除该草药气息,就当是我做个人情,送你了。”
凌浮烟胡乱点点头,并没有多想,仔细观察起万年醉心莲。
只见万年醉心莲通体雪白。莲瓣似是天仙的藕臂,不需更多的色彩,却能将世间的美好一一托出。无瑕之色继而衬上点点莹光,迷人眼,再亮的星子也不过如此。
万年醉心莲,所谓醉心,堪真名副其实。
凌浮烟将万年醉心莲连带着育灵盒收入储物戒中,半点没有要隐藏的意思。
乘风立刻变了脸色,斥道:“你疯了吗?这种东西岂是可以随便拿出来的?”
凌浮烟一脸茫然。
怎么了这是?难道储物戒在这个大陆上并不通用?那孟清虚又是从哪里来的?
乘风的心情微微缓和了些,刚才是太过情急,这才发觉到自己的愤怒很容易暴露身份。他开口:“所幸这里无他人,不然等你这件事情被捅到外面,可是要招嫉恨的!”
凌浮烟听着,想来这储物戒是个分外精贵的东西,觉得乘风的话有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乘风又补充了一句:“你可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凌浮烟点点头,她自然是懂得。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储物戒那么珍稀,还像平常玩具一样丢给她,给她这么好的东西她固然感动,可怎么也不提醒一下免得生出祸端呢?
凌浮烟左手抚过铜戒,眼中一抹深意。
而乘风也似乎有意带离话题,他眼中含笑:“凌姑娘经脉俱断,无法修炼的事情在下早已有所耳闻。”
凌浮烟望着对方突然变的谦卑的嘴脸有些狐疑,表面上却是冷眼看着他,不吐一字。
气氛突然就变得尴尬起来。
凌浮烟阖上眼皮,显然一副不想再听下去的样子。
乘风意识到自己话题转移得有些生硬了,咳了两声:“其实不是在下有办法,而是在下曾经粗闻清风国中,有那么一座竟云峰,峰顶有一位九尾仙君,听说能知晓一切。”
凌浮烟最不喜人卖关子,便眉头一皱,紧接着起身。
“自然也知道如何恢复灵力。”乘风见形势不好,忙道。
他浑然不知场面已经被放才还被他鄙夷的废材凌浮烟所控制了。
凌浮烟听后似乎若有所思,片刻后,冷不丁地说道:“你所言当真?”
“不敢当真。在下也是听说……”乘风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但在下还听说其中险恶无穷,五重之人前往也凶多吉少,姑娘……”
谁知,凌浮烟打断了他的话:“我要去。”
乘风一怔。她说什么?
似是回应了他心中所想,凌浮烟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声音不大却无比坚定。
“我知道你的目的,但不得不说你绕了这么大的圈子的做法实在是有些蠢。更何况你提供的信息与我的需求只沾了一点儿边,不过对我来说还是很有用。所以,谢谢你。”凌浮烟紧盯着乘风的眼睛,认真地一字一句道。
说罢,她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乘风一人在原地独愣。
须臾,他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这个凌浮烟,到底是小看了她!
他怎么会想到,一个看上去还不到十五岁大的姑娘,为了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那么拼命。
这样的一份坚持,是世人难得所拥有的。
也难怪姓孟的能收她为徒,唉……
……
凌浮烟自高傲地踏出了映月楼的大门,就彻底风中凌乱了。
天竟然黑了么?
凌浮烟无语地看着头顶的黑幕,深云缠绵如画,交织难舍难分。天鸟比翼翱翔,花羽如若流仙霞彩,有如凤凰转世。街头巷尾一派喧闹景象,远近杂音嗡嗡不绝于耳。河岸边银光清亮,如天灯启明。水面折射出点点斑斓的光晕,游移不定。靠近了岸边,荷叶如盘盏,亦或圆帽,时常缺了一角,圆滚滚的水珠混合而成流转在边缘。芙蕖傍叶而生,宛如素面朝天的水仙子,未施黛粉却又难掩风华。此刻正独自照对着水面,欣赏自己娉婷的倩影。
清风扑面而来,将她恍惚的神志吹了醒。倏地转过身来,发现映月楼原本所应处在的位置成了一条小巷,狭窄幽深,进去了以后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
凌浮烟突然就笑了,很怪异的一个笑。多少次了?这种空间错乱的把戏,偏偏能将她整得服服帖帖。
凌浮烟从未了解过阵法,自然是不知道这些,只当是用了什么厉害的法子制造出而成的,并不关心。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找到回医馆的路。
这场景让凌浮烟觉得甚为熟悉,紧接着与孟大爷密室的门外景象大致重合在了一起。尤其是空中的那一轮孤月,散发出凄冷的光辉。按照凌浮烟的记忆和推算,这里离开密室应该不远。
凌浮烟静静地凝望着一池水波潋滟,若有所思。按照她之前看到的角度,医馆和巷子所存在的差距,应该和在云鹩街上的方位差不多。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繁忙的夜市,还真的不是云鹩街。
阳春时节,哪里来的荷花?
凌浮烟敛了眉眼,她可不是原主,她不傻。
既然如此,这些一定是孟清虚和乘风一起搞出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闭上眼睛,云鹩街的场景在意识中重现。她迈出步子,分明看不见,却总是恰巧能避开路过的路人,说明她前世对气息的见解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可当她再一次睁开眼的时候,面前却是一堵冰冷的墙。
她尝试性地推了推,却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它本就是一堵墙。
凌浮烟有些错愕,这对于一直自信的她不免是一种打击。
怎么办?
脑海里浮现出三个字。
凌浮烟第一次那么无助。
这个世界,太过玄奥,在她弄懂一切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了。
来势凶猛,不可抵挡。
她后退了几步,猛然转向原本映月楼的方向,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物。
凌浮烟不禁嘴角抽搐,我的哥,还真能这么玩儿啊!
她还能怎么样?
她试图找个路人询问一番,却不知从何问起。
突然,她只觉身后微凉,似衣袂飞扬而带起的轻风,伴随着浓厚的沉香气味,足以与乱花三千相媲,环绕周身,似是没入了朦胧的梦境。
凌浮烟下意识转过头,却被一双手蒙上了眼,她恍惚中只瞧见那双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触感却是极凉的,像是冰封了多年的雪莲。
凌浮烟有瞬间的哑然,紧接黑暗席卷而来,脑仁不知为何变得生疼。
当光明重现的时候,已是在了医馆的密室里。
密室空无一人,让凌浮烟呆滞了许久。如果不是鼻尖依旧萦绕着的沉香,她甚至会以为方才的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是谁?
为什么,感觉那么……亲切?
凌浮烟满腹疑惑,却又没有任何头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