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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偶遇遗臣
宇东方
“禾苗冬下死”,立冬过后,晚稻全面开割。秋收过后,那是牛倌和小孩的节日,边远山坑的田地,大多没有再种庄稼,犁过晒霜,田野正在冬休。把牛赶上山后,尽情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南方的早冬,温暖而畅快。山野,天高云淡,顿觉空旷,一遍祥和。山竹子、猪肚子、牛**、稔子、大糯子早已熟过凋零;田头地尾,迟熟的合萝子、老鼠子和翻秋的香瓜果,山上的盐灶子、油甘子,星星点点,还依稀可见,这都是可以充饥的野果,亚粮。在最艰难的岁月里,周山人得以生存,全靠这些野果和野菜。
话说某个战乱年代,周山人断绝了与外界的联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历法和节气被倒乱,人们再也无法准确把握播种庄稼的时节,连年歉收。为了不被饿死,人们翻山越岭,四处寻找食物,一蓝姓农夫不知走了几天几夜,最后,却找不到了回家的路,因体力不支,昏迷了过去。傍晚,太阳将西落之际,他被一阵饭香唤醒,也不知道是做梦还是幻觉,求生的欲望,使他战胜了恐惧,他顺着炊烟升起和山泉源头的方向,抓住山藤,攀上足有卅丈高的一屏山崖,山崖上,是处并不开阔的谷地,约不到两斗种见方。山脚的北侧,有一间茅草房,一衣衫褴褛白发苍苍的老者,正在晚炊;几只被训服的原禽正在觅食;农夫即时又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老者用早已炖好的风腊原禽汤招待他,自己则在呷着酿制的稔子酒,一脸的慈祥。农夫边吃边叙说自己的来历和世道的艰辛,老者捋着过膝的胡子,不时地点头,似乎早有所知。完了,老者说,将会告诉农夫一个重新找回庄稼——特别是水稻播种符合时令的方法,不过,要农夫为他保守在这山上隐居的秘密,农夫跪在老者面前,顿首指天发誓,保证绝不透露半点风声,否则,天打雷霹。老者说,自己估计来日无多,只想在此渡过余生,再无颜面对苍生,说到动情处,老泪纵横,感叹唏唏。原来,老者是南宋遗臣,南逃时,在当地与元兵的海战中,见大势已去,趁混乱时装扮成渔夫逃脱。后来,改姓埋名,在当地也成立了家室,天命之后,把家眷安顿在邻镇,到此苟且偷生,不想让其后人因此永世受辱,也想趁此为世人作最后——那怕是一丁点的贡献。“稔子花蕾蓄,耙田浸谷;稔子开花,收拾犁耙;稔子熟,早稻谷……”老者说完,叫农夫务必在天亮之前赶快离开,并说后会有期。农夫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农夫望着东方泛白的方向,往回走。翻过两座山头后,天已微亮,老远传来锣鼓声,族人的呼唤声,不绝于耳。后来,据其家人所说,当时,请人猜了时,说其家主在此方位迷失,可能被鬼魂迷了路,请速鸣锣打鼓寻找,如此这般。从此,周山人又开始找到了西东南北。
稔子是周山最常见的野果,是周同人的孪生兄弟,救命恩人,是周山人的贮备粮。春天,稔子花开,开遍山野,开到村旁,火红如朝阳,如晚霞,花香四溢,引来蜂飞蝶舞,把周山打扮得如穿上了节日的盛装,童话国度,世外桃源。稔子成熟时,如黑葡萄、玛瑙和珍珠,更象母亲的****,成熟期从六月初,一直到中秋过后,好象有意陪伴着周山人度过劳动最繁忙的季节,为他们提供免费的午餐。
次年,十月,一天早上,老蓝一家正在白头龙岭上晒萝卜干……萝卜干和豆豉是周山人的家常菜,每年依时制作。萝卜是八月卜,拨出的生萝卜经一天曝晒,晚上放在预先挖好的土窝中,土窝铺上禾草,每放一层萝卜都撤上生盐,并用赤脚在上面不断揉踩,完了,盖上禾草并压上石块等重物,不断重复数天,直到晒干贮存。突然,听到狗吠声厉害,老蓝循声往上观望,只见去年所遇遗臣老者,仰面死在白头龙岭头上,除了头部,全身已被蚂蚁用泥土所覆盖。老蓝按老者生前所说,及时找到了他的族人,族人请风水先生看过,认为这是天然风水宝地,商量决定请道公仵作装殓超道亡魂,就地安葬,取名“万马坟”。
老蓝为感激老者生前对周山的贡献和救命之恩,在山脚下搭建田头屋,为老者守墓三年。日后,此山名扬远近,成为当地名山。每逢春分清明秋分,祭者不绝。据说,祭后会子孙满堂。为感谢老蓝一家的诚意,祭山者总会分些祭肉及糖果糕点给蓝家表示尊敬。几经世代,以讹传讹,有周山村始于守墓人一说。
后来,各方名师右族或散户,都因仰慕白头龙岭而纷至沓来。有偷葬的,抢葬的,侵葬的,或葬此山别处的。过去,按当地约定俗成的村规民约,在别人祖山范围三丈外,不算侵葬,否则,将视作侵犯行为,一律捣毁,不会得到别人的支持和同情。说来也奇怪,曾有两户人家把山葬在白头龙岭别处,结果,这两家都碰巧发生了意外,在葬山其间死了家人。此后,万马坟独占此山,也鲜有人再敢问津涉足。
周山人称坟墓为月山,扫墓为铲山,铲山分春分和清明,一般公山和新山在春分时铲,也有公山在秋分时铲的,私旧山则在清明。铲公山时,为了显示族人枝繁叶茂,人丁兴旺,全族各支派几乎倾巢而出,成群结队,锣鼓喧天,族氏图腾旌旗猎猎,遮天蔽日,如有暴富或势力张扬者,更不可一世。铲山时所放的爆竹,不亚于一场战役的火药用量,有散放的,也有集中一起捆着放的,那爆竹声——简直是爆炸声,此起彼伏,如攻城掠地,冲锋陷阵,响彻地狱天上人间。生怕别人不知,神鬼不觉,飞禽走兽被震得四处惊飞乱窜,无处藏匿,被吓死的也不在少数。有一年,某山因近一养殖场,铲山时放炮,鸡群被吓得乱成一团,因堆叠挤压窒息而死了一大半,这至今还是个悬案。
旧时,在周山,仙婆、算命、风水和道公,是亘古以来传承下来的行当和和习俗,他们总体上都有各自的职业准则。当地人们大凡红白喜事,都得请示过他们,否则,心不踏实,在他们看来,这些都是他们生活中不可分割的一部。每个做子孙的,都想为自己先人父母找到块风水宝地,希望自己及后代飞黄腾达,成龙成凤,出相封侯身黄袍。把所有的期盼,都寄托于命运和山水之间。即使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当地人仍然做着黄粱美梦。
诗曰:
靖康北掳耻犹在,后主南逃驾又崩。
自古王朝生死戏,至今疆场虎龙腾。
此诗叫做《白头龙怀古》,据说,为清叔民初周山秀才龙蟠居士陆美一所作。
或许,“掳、崩”的不只是个人,更多的可能是因此殃及的千百万黎民,山河的破碎,社稷的安危,生灵的涂炭,是一个时代的烙印,如果仅仅是特定的某个人,看来,是不值一提的。《阿房》曰:“……灭国者六国也……使六国各爱其人……谁得而族灭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不过,这是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