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期的行为有时就像着了火的炮仗,沾火就着。老西似乎感觉不对,因为他们以前打架从来都不是这种风格!老西不是莽撞之人,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他打架最讲究认清形势,首先要看看对方究竟有多少人,什么路数,干不过再喊些人手来,贸然出手,敌众我寡,今天的亏吃定了。被小阁不明就里地带到沟里了,老西也只能跟着往下跳了。
小阁这次表面上看似出师无名,但内心中所抱定的是要为棚户区那不知名的姐妹开战,一腔义愤已经无法阻挡。短时间的占据上风,毕竟抵挡不过对方人多,眼见对方已经反攻,鬼主意最多的老西肯定不能袖手旁观,他上去一脚把凳子个稀烂,然后抓起两个凳子腿儿,向白老五身后猛攻,擒贼先擒王。
小阁、老西突然袭击占有的优势,在对方群起反攻后,不久就化为了劣势。老西只有招架之功,小阁已经被打趴下两次了。
正在危急之时,几个警察冲了进。,饭店老板见控制不住局面,迅速报告了110,站前派出所就在附近,双方参战人员一个没跑掉。站前派出所所长冯国华,身高1米85,认识的人都管他叫大华。大华在GD湛江湖光岩附近当过兵,自己曾经吹牛是“天下第一旅”出来的,参加中越边境的老山轮战,是经过实战的特种兵,,据说很能打。大华转业到地方当警察以后,很少跟人动过手,即使遇到并不凶悍的歹徒也是。不动手的原因是,大华自认以他的身手,出手必伤人。
大华进来后大喊一声:“我是站前的大华,你们先停下来听我说两句。”
认识不认识的一听说是“站前的大华”都没电了,以前东北这地方喜欢报号,有点像《水浒传》的草莽英雄,我是谁,我认识谁?讲究点江湖道义。而现在混社会的小孩,在网吧打游戏打惯了,经常开外挂,管你是谁,你不是有名吗?我就专门干你这种有名的,没准还在你屁股和肚子上插两刀,从来不考虑后果和江湖道义。
在站前派出所里,老西第一次见到了大华,并从他颇为奇怪的举动中,感觉他不像一般的警察,英雄?混蛋?狗熊……是什么连老西这种精明的人都看不懂。
小阁与白老五身上都挂了彩,措手不及的袭击,让白老五头上鲜血直流。经过在矿务局医院的简单处理,老西、小阁、白老五等人一被带到站前派出所。
老西抱头蹲在地上想,不管怎么说是小阁先动的手,这顿收拾是挨不过去了。小阁经过一番鏖战,胸中恶气几乎出去了一多半,但还是与白老五互相对视,在警察面前,小阁和白老五像两只斗鸡,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对方。
警察叔叔的手除了为人民服务式打立正,很少有闲着的时候,从老西他们一进来,就开始用手脚指挥这些人的行动:“看什么?蹲下!蹲下!说你那,看?再看……”噼噼啪啪的声响在老西耳边、头顶回荡。
大华倒是没那么多废话,斜躺在木头椅子上,两条大长腿叉开,悠闲地抽着烟。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一般性治安案件,站前地区人员复杂,这类打架斗殴几乎每天都有,他早就司空见惯。
白老五的确很无辜,一进来就指着小阁说:“不赔一万,这事完不了。”
一万对于小阁来说是天文数字,他已经抱了必死的信心,来捍卫矿区子弟仅剩下的可怜的声誉。后面的事似乎很简单,因为白老五伤的较重,从双方调解上,双方协商出手打人的小阁到底能拿多少钱,白老五和饭店的损失都要赔。
这时,一个突然打来的电话,让老西对小阁的下场充满了忧虑。
电话是白老五在工商局的叔叔打来的,大华接电话的笑容和语气,似乎表示他与白老五的叔叔很熟:“放心,老五在这没事,咱们谁跟谁啊!”
大华还把电话交给了白老五,让他跟电话中的叔叔通话。老西想,小阁本来就不占理,又是先动的手,感情人家关系这么铁。
白老五似乎有了依靠,嬉皮笑脸地跟几位警察攀关系,并神色轻松地在屋里散步,没经过大华的同意拿了一根烟抽。
在过后例行的讯问笔录过程中,小阁的一句话却让大华神色大变,脸色异常的难看,像刚从死猪身上摘下的腰子,灰暗发紫。
大华很客气地把老西、小阁、白老五叫到另一间屋子里,神色严峻地对他们说:“这件事很复杂,你们自己先把事整明白。怎么整,随便……老五说要一万,这小子说拿不出来。你们不是都能打吗!谁打赢了,就按照打赢的说法办。”
大华说完,把门关上就走了。
屋子没有窗户,灯光暗淡,寂静无声,三个人望着紧闭的门发呆。里面的气氛瞬间凝固了。还是小阁用拳脚打破了宁静,已经没有任何顾虑的小阁还有半肚子的气没有出,上去一脚就把白老五踢翻在墙角。白老五在第一场打斗中就吃了大亏,这次是一对二,加上大华的不明就里,早就丧失了基本战斗力。
先前,白老五还寄托外面的警察进来,大声惨叫着嚷嚷没完,但外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妈的,这么大声吵让老西心烦,他上去就把白老五的衣服从身后扯过来包住头,让他喊不出声响,并与小阁一起手脚并用,边打边问:“服不服?服不服?”
白老五先前还嘴硬,看老西、小阁没有住手的意思,就软了下来:“服了,我服了,钱不要了!”
听到这句话,老西与小阁才满头大汗地住了手。
一会儿大华再次走进来问:“整明白没?”
白老五已经蜷曲在墙角,眼里充满了恐惧:“服了,一分钱我也不要了。”
“好了,这是你说的啊!到外面签字画押。这事儿就算完了。”大华脸上绽开了笑容。
其实,白老五并没想让这事就这样完了。白老五一伙儿先走出派出所,想在半道儿堵住小阁、老西继续生事。
大华带着老西、小阁乘上一辆警车,看到路边蹲着的白老五等人,他停车摇下车窗,指着白老五说:“告诉你,这事儿,完了!”
车子经过养老院、公园、西岗道桥收费站,一直开到露天矿大坑边上。
大华让老西、小阁下车,二人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下一步要把他们怎么样?大华突然把小阁揽在怀里,望着灯火闪烁矿山说:“你不愧是咱矿区的子弟,有种!有种!”
从矿坑边缘望去,可以看到顺城这座城市闪亮的灯火和霓虹……老西和小阁经常会想起大华那个拥抱以及他所说的话。后来,老西和小阁知道,大华从小在棚户区长大,父母在都在矿上工作。
在站前与白老五掐架时,老西和小阁还是十多岁的懵懂少年,一转眼,过去二十多年,老西感觉一些人和事儿都变了!
关于乔亚丽。老西能想起的人,既是大学同学,也是惟一击败过自己的情敌。现在顺城新望区区长,虽然他不能直接帮上忙,但由于上下活动能力强,一定会给老西和小阁相对满意的答案。
老西在心里很不高兴,小阁被一个半老徐给办了,还要自己亲自出马活动,这事情传出去属实不好听,还不如小阁犯了强奸罪,因为生理上过把瘾,打上几年罪呢!小阁真不适合在情场上混,莫非真被这老女人干舒服了,至今还念念不忘?活好没丑俊,老西是情场中人,在这方面上有切身体会,床上的事儿没道理可讲。
小阁家住在东洲莫地沟,老西开着车一路狂奔,把沮丧的小阁送到莫地沟棚改新区以后,打转方向盘开上河堤路。河堤路对面就是新开发的河东地区,其中最高的建筑是市政府办公大楼。以往浅浅的浑河沿河堵了几座橡胶坝,像一面透亮的镜子,映照着新建起来的一座座高楼。
夜间,路上没车没行人,老西有些寂寞。看时间,已经半夜1点多了,想来无聊,老西把电话打给了过去的情人蓝维誉。
手机居然通了,老西以一贯骚扰妇女的口气说:“喂!我,找你身边卧底的人。”
“老西,烦不烦啊!都几点了?”蓝维誉那飘渺富于性感的声音让老西心肝乱颤。
“喂!我……找姜示范有急事啊!知道你们半夜忙,倒不出空搭理我,你们先停几分钟,嘿嘿……打扰了!”老西不怀好意地赔礼道歉。
“喂……又喝了?有事儿快说,有屁就放。”听声音接电话的正是老西的情敌姜示范。
姜示范拿老西一直没办法,别看姜示范区长,但自从姜示范从老西手里横刀夺爱娶蓝维誉以后,内心还是隐隐有所愧疚。老西在某些方面对姜示范有恩,所以说话对老西十分客气。
情场败给其貌不扬的姜示范,是老西一直无法解开的心结,一有机会他就对姜示范、蓝维誉二人进行骚扰:“讲不讲理啊!我的人都让你弄床上去了,我都不敢有意见。打电话问候你一下,还不耐烦了?”
“死不死!喝点酒就不消停……”旁边传来蓝维誉气急败坏的声音,显然,手机的免提被打开了,连呼吸声都能听的清晰,声音很严厉,内在却很温柔。
老西把车停到河边,故意打开浪漫的音乐烘托气氛,一往情深地说:“是啊!借酒浇愁愁更愁。如果你当初从了我,我何故伤心到现在……”
“放屁!你那副花花下水谁不知道,我早在十多年前就看清楚你的面目了。我和老姜还睡觉呢!”蓝维誉似乎在表示自己是贞洁烈妇,在姜示范面前一直对老西横眉冷对。
电话那端姜示范小声对蓝维誉说:“老西一定有事,不要扯远了啊!”
老西一直钦佩姜示范温温不火的脾气,到什么时候都是临危不乱。
老西对蓝维誉说:“我把你派到老姜身边当卧底,你可要把老姜看好,人家现在官场的红人,如果传出桃色新闻,我一定会趁虚而入。”
那边呕了两声,然后传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姜示范:“老西,到底要什么事儿,快说。”
老西很正经地说:“办事,正经八百的私事,电话里说不明白。”
“我明天要陪客商,到‘新城’谈项目,后天区委书记接待日,我总值班,全天接待群众……”
老西有些不耐烦了:“得了,你就说啥时候有时间,就不用向我汇报工作了。”
“周五晚上吧!八点半以后……”姜示范确定了与老西见面的时间。
老西在结束通话之前说出了最要紧的话:“一定要带上小誉啊!”
说句良心话,姜示范的性格最适合在官场上混。老西亲自见证了姜示范从一名普通的公务员熬区长这个位置的整个过程,尤其是最近几年,姜示范从棚户区改造开始发力,从街道办事处主任、副区长、常务副区长、区长,接连跳级,犹如乘过山车,上升的速度太快了。
老西与姜示范的友谊是从情场开始的。这场持续将近五年情场角逐,前四年老西一直占据上风,正当接近毕业的时候,一向春风得意马蹄疾老西,无意间发现,情势急转直下,女朋友蓝维誉突然说,姜示范是我最终的归属时,老西五味杂陈,差一点没有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