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插播一条新闻,本市百里墩街区附近,频发恶性连环杀人案。凶手作案手段十分凶残,将所有受害者开膛破腹,挖空所有内脏,有疑似TADL行凶的可能。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望广大市民出行注意个人安全。另于陵谷大道处的不明浮空物,在警方严密的监视之下,尚无明显异动,请市民无须惊慌。”
晚饭时分,苏念雪正在回寝室的路上,忽地听闻广播站里头传来这样的新闻,寻思道:“照李泽他们说的,那黑色的大山及其周围的怪物,好像是某项古代生物实验的遗物,而并非TADL。这么说来,这起连环凶杀案的凶手,指不定就是沉寂许久的TADL又再次躁动起来。”念头一转,轻轻叹了口气,又想:“就算如此,那二货已经..目前又有谁能阻止这场凶杀呢?”一想起病床上身骨支离,昏迷不醒的王萧,心下便止不住的揪心烦闷,摇了摇头,缓缓回寝室去了。
东南市,市一医院,9:45PM
“轰隆”巨响爆开,跟着警声大作,医院里便掀起骇人的尖叫。安保人员急忙循声赶至事发点,只见一间重症看护病房内,窗破墙毁,器灭械散,噼噼剥剥的燃着小火,四周弥散着浓稠阴冷的黑色气息,而房内的病人却已失了踪迹。
众人惊愕错愣,待稍作处理之后,这才报警并通知家属。
东南市,百里墩,10:36PM
幽邃阴暗的小巷中,身着条纹衬衣的男子小心翼翼的前行着,不住暗祷道:“诸神保佑,诸神保佑,可千万别遇上那什么变态杀人狂才好。”行了一阵,眼看便要出得巷来,忽见着路边电线杆之旁,倚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当”的一声,寒光一闪,正把玩着手中的硬币。条纹男瞅了他一眼,低着头与他擦身而过的时候,忽听得那人说道:“玩个游戏吧。”
条纹男一愣,嘀咕道:“游戏?”那年轻男子一笑,说道:“赢了,这些都是你的。”说着,敲了个响指,跟着往地上一指。只见角落里正堆放着一摞摞钞票,暗夜之下,瞧得也不是很清楚,但显是为数不少。
财动人心,自来如此。那条纹男盯着那地上一摞摞钞票,眼睛里都要开出花来了,想也不想,便道:“好,怎么玩?”那男子微笑道:“很简单,待会我掷出硬币,你猜生死就行。”说完,拇指一抬,待硬币坠下之时,一手抓过,平着递出,问道:“来,猜吧。”那条纹男问道:“什..什么叫生死?”那男子答道:“正即生,反则死,明白了么?赢了的话,地上那些,都是你的。”
那条纹男适才在一瞬之间,模模糊糊的看着那硬币落面,并没有数字,那么显然便是花面,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反、反面..”那男子问道:“是生还是死?”条纹男眼睛盯死那地上的钞票,恨不得便欲纵身而抢一般,立时答道:“死、死、死,死面。”那男子一笑,缓缓松开手掌,街灯之下,条纹男看得明白,那硬币之上,竟是铭刻着一颗狞恶可怖的骷髅头。
那男子说道:“真聪明,你猜对了,这地上的东西都是你的了。不过,你的命,也是我的了。”那条纹男方欲俯身拾钱,听他如此说来,又觉诡异,抬眼看向那男子,不由骇然变色。只见他半边身子的皮层血肉正如剥落的沙尘一般,唰唰褪去,露出森森白骨,嘴角蜿蜒出一个弧度,说道:“钱是你的,命是我的。”
那男子“啊”的尖声怪叫,哪里还顾得上那一摞摞钱?转身撒开了腿,没了命的狂奔而去。条纹男没走出几步,只见夜空之中,忽地落下一柄巨锤,跟着一个雄壮的身子持锤跃下,轰地一声,将条纹男砸得粉骨碎身,血肉横溅。“唰”的一声,黑息旋绕,地上散落的骨骼器脏瞬时拼凑成一具骨肉淋漓的身躯,直扑而来。那雄壮的身影又是一锤,将那骨肉支离的身子轰得粉碎,喝道:“莫努,这种操控骨头的小把戏你还没玩够么?”
硬币旋空声当当而近,那半面人首半白骨的男子从暗处步出,笑道:“这可不是什么操控骨头的把戏,只不过我还没找到合适的容器罢了。看来醒来的人还真不少啊,翟沮。”
那叫翟沮的巨人扛锤在肩,说道:“幸运的未必便只有你一个人。”那名为莫努的年轻男子,不住弹动手中的硬币,说道:“这可真是令我意外,一向死板死眼的你,说起现世的语言来,倒是毫无窒碍。”翟沮道:“哼,你感受到那浮空大山上的气息没有?三人议会里那老不死的东西,现在也活过来了,还在继续他那恶心的实验。”莫努说道:“你是怕了他那愚蠢而又疯狂的设想么?哈,不用担心,你瞧,这个时代突然竟有如此数量的遗民,真是取之不竭,戮之不尽。这么下去,相信不用多久,就可以开启“登巴古”的仪式,再此之后,就算真有什么涅波提,也无法阻止我们了。”
翟沮冷声道:“涅波提?那又算得什么?难道你就不怕柏戈么?”
莫努身子一颤,问道:“他也醒过来了?”翟沮说道:“他?你是指那个秽民么?不,他早就死了,不过厄特拉仍为现世的遗民所持有。”莫努问道:“这么说来,你已经会过那人了?”翟沮点头道:“厄特拉、瑞斯提拉、息壤,以..以及那足以匹敌神明的达涅古之息,真与当年那个疯子是一模一样。”莫努伸手抹了抹半边身子的白骨,念叨道:“柏戈,柏戈..”
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阴寒气息直袭而来,二人俱是一凛,同时向后跃开,转瞬之间,一道漆黑身影嘶吼着直扑而下,“砰”的巨响,方才二人站立的地方,顿时尘石炸开,地陷深坑。
莫努道:“又有客人来了不成?是谁这么不客气?”纵身而起,五指张开,耳听得“嘭嘭”声响,无数骨节一一朝黑影直飞而去。
那黑影猛地扬起头来,仰天咆哮,极尽凄厉惨烈,声震四方,荡出层层声波,那骨节一撞而上,纷纷落地。莫努一惊,喝道:“骸骨法,骨牢。”身子另外半侧的血肉筋脉瞬时剥落,跟着张开,黑息狂涌而出,旋绕之下,将他身上的骨架拆分整合,化作无数碗来粗细的骨针,激射而下。顷刻之间,莫努身上的骨头却已然自行增长愈合。
“砰砰”声中,骨针不绝插落在地,将黑影围困当中。那黑影左右横顾,扳弄挣扎,那骨针却动也不动。莫努立于围墙之上,冷笑道:“这下肯安分了么?”翟沮提锤在手,眉头一拧,心道:“不对!!!”只见黑息流溢奔转中,爆出暗色的焰芒,那人影发出“呜呜”之声,双手一错,纵横奔流的黑息便将骨针轰得粉碎。
莫努惊道:“什么?!”翟沮喝道:“柏戈,是柏戈!”那黑影步出,身如幽冥夜空,炸出点点漆芒,行了几步,地上留下一串黑息灼灼的焰痕,竟是被达涅古之息吞噬的王萧。
莫努讶声道:“柏戈?怎么可能?”一语未毕,只见黑影闪出,猛地欺近,右手一探,喀喀声响,透胸而过,将他的肋骨击得破碎崩裂。翟沮抢上,举锤过顶,直挥而下,怒吼道:“把息壤给我还来!!!”王萧狂嗥一声,扼住莫努椎骨,向后掷出。这一下势带奇劲,莫努身在空中,急飞而出,翟沮收势不及,碰的一声,两人撞在一处,跌落在地。
王萧被如焰黑息燃点的绯红色眸子中,射出狂暴悍戾的凶光,待两人立好之后,这才跃下,蔑视之意,可见一斑。翟沮怒不可遏,喝道:“壤遗,不周!”黑息缭绕,身上筋肉虬结,凝上淡淡的漆黑,挥锤迎上。王萧五指张开,一手抵住巨锤,身子矮下,飞起一脚踢向翟沮胸膛,可足上劲力方及对方肌肤,便似没入虚无之地,完全无可着力,身子一侧,偏向侧边。跟着背后一紧,层层骨刺突至胸前,收缩紧缚,将自己困在其中,耳听得身后有人说道:“骸骨法,缚身。”竟是莫努合身扑上,肋骨开合,将王萧收缚其中。
王萧狂吼数声,落地之后,双手一挣,不住后击,身子凝力,黑焰爆出,蔓延飞舞,反将莫努团团裹住。翟沮猛地大喝一声,犹如霹雳哄响,巨锤当空,方欲落下,王萧一仰头间,双瞳急睁,黑息破空千丝百结而出,将他缠绕的动弹不得。
“玄冥法,履霜。”值此三人都是难以稍动,紧切僵持之刻,只听得泠泠空灵的声调伴着凛冬寒气呼啸而至,无数散着淡淡黑息的尖锐冰晶,凝悬于空。又听得“玄冥法,霜恸。”的渺渺轻声,所有的冰晶发出嗡嗡颤声,显是涵劲蓄势,凝力不发。
王萧吼道:“乜苦罗!”黑息如焰,冲燃天际,随即又似狂潮涌动,奔散盘旋,犹如无数绳索一般,勾附在莫努的肋骨之上,缓缓后拉。莫努惊惧骇异,着力与之相抗,可那如索的黑息竟似有使之无穷的力量一般,咯咯声中,硬生生的将缚身的肋骨拉得开了。王萧闪出,回身一拳,势带焰芒,直挟千钧之力,将莫努轰得支离粉碎,一时之间那是再也无法增合自愈了。身子一转,昂头咧嘴,手掌张开,缓缓回缩,那缠绕着翟沮泛着微芒的黑色丝线便渐渐紧缩。
月光冷冷,撒在艾琳洁如绸缎的白丝之上,淡出迷茫梦幻的色彩。她静静瞧着已如怪物一般奔袭狂舞的王萧,心中竟而生出几许酸苦之意,想道:“即便变成这副模样,你也始终不肯放弃么?”手掌一挥,轻轻叹道:“发。”
冰晶悬空,爆出短促凄婉的哀鸣,如泣如诉,动人心魄,朝着王萧激射而去。“轰隆隆”炸响不绝中,墙瓦爆开,屋舍毁废,火光蔓延突起,沙尘飞溅迷目,整条巷子顿时被落下的冰晶夷为废墟。
尘雾散去,烈焰焚焚中,艾琳见得王萧浑身已被飞落的冰晶穿透,直挺挺的立于当地,血液涓涓而下,颤颤张开手来,发出呜呜嘶鸣,直伸当空,正是涅波提浮空之处。
千百世来,艾琳已经忘了该怎么调用自己面部神经,来表达自己心头的苦乐忧愁,可此时见了他那副模样,嘴角眉间已不自禁的弯了下去,苦声道:“够了,已经够了,你不该接受这份命运,这不是你能够承受的沉重与苦难,如果只有死亡能够把你从中解脱出来,那么我很愿意就此将你送上归途。”
王萧嘶吼狂嗥,声音自凄厉而呜咽,回手一一拔除身上的冰晶,在迸溅的血肉与碎冰当中,飞身而起,黑色的粒子聚合凑集在创口处,瞬时愈合了伤口。
艾琳一惊,心道:“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