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市一医院中。
“失踪了?到底怎么回事?”接到通知的苏念雪,心急火燎的匆匆赶到医院,了解王萧的情况。
负责接待她的安保人员说道:“您就是病人的家属么?情况是这样的,我们赶到病房的时候,病人已经没了踪影,只留下许多黑色的气息。我们怀疑是TADL掳走了病人,现在已交由警方处理。”如此说来,自是推卸责任,叫人无话可说了。
苏念雪听了,并没有如同常人一般歇斯底里的质问咆哮,她明白这里是医院,为了不给别人带来困扰,必须遵守秩序。“呵”的一笑,淡淡道:“我知道了。”快步出院。
行至街上,虽忧心王萧被TADL掳走,但眼见车水马龙,街市比列,一时心下茫然,实不知往何处寻他。思索一阵,全无头绪,倚着路边的人行道,踽踽前行。
此时,涅波提山顶石庙中,那老者正拿着一块尖锐的石子,不住在石壁上刻画筹算着,眉头深皱,自语道:“不对,不对,无法分解,完全无法分解,究竟错在哪里?错在哪里?”目光一抬,望向庙外眸光幽绿,满脸扭曲,挣扎滚动的凶兽,又道,“排异反应太严重了,这只是一般的秽化,若是要将肖兽..不行,还得寻找更加强大的容器才行。”缓缓步出庙外,俯头而望,喊道:“去吧,奴仆们,为了涅波提的盛诞,去寻找更多的素材回来!”只听得林间声震,嘎嘎作响,掠翅之声大作,无数盘旋飞舞的凶兽四散而去。
片刻之后,陵谷大道东南两处都纵起烟火,好在周边市民早已疏散开,所幸并无人员伤亡。砰砰枪声中,掠劫而下的凶兽已与日夜监视的警员斗在了一处。这些专项应对TADL的警员素质出众,装备精良,临危不惧,甚是悍勇,凶兽虽多,却也奈何不得他们。涅波提上,仍有凶兽不绝飞下,越过陵谷大道,向市内各处而去。
这头,王萧从霜恸中破冰而出,眼望远处火光滚滚,凶兽漫天,咆哮一声,弓身跃起,飞奔而去。翟沮跟着跳出,吼道:“还我息壤!!”紧随其后而去。
莫努心下盘算,自知非黑影其敌,与其跟上去多加纠缠,不如趁乱自行其是,当下拐入一条小道当中,没了踪影。
艾琳脑子里兀自是那黑色粒子治愈王萧身上伤痕的情景,苦思而不得解,想道:“难不成蓄积在他体内的达涅古之息也有治伤之功?方才霜恸已然将他身子洞穿,那黑色的粒子却在顷刻之间..却又不像是愈伤之效。”念头飞转之间,脚下不停,也跟了上去。
苏念雪心急忧虑的寻着王萧的踪迹,不知不觉竟离百里墩与陵谷大道交汇处越发近了。
正行间,忽听得哗哗声响,倏然而近,跟着身后一声骇人的尖叫,回头看时,不由惊惧难定,只见一兽身人首的怪物双爪攥住路边的行人,直飞空中而去。紧接着振翅之声比连而来,不可计数的猛禽似的怪物当空袭下,捕捉街上行人,在阵阵惨呼惊叫声中,一齐往北边飞去。
街上市民见了这等惨状,各自溃散奔逃,那是什么都顾不得了。苏念雪牵念王萧,脑子里有些懵了,想着他指不定便是被这些怪物擒到某处,心中一乱,竟而忘了逃命。待人潮奔涌挤来时,她身子娇弱柔怯,竟被一男子擂倒在地。那人见自己撞到了人,当此危急之时,看也不及看上一眼,骂骂咧咧几句,狂奔而去。
苏念雪无心计较,撑着手,还未站起身来,却又被后头急跑冲来的人撞倒在旁,纤纤素手落在众人杂沓的脚步之下,被踩得血肉淋漓,痛哼一声,一时再也无力支起身子。
苏念雪昏昏沉沉的伏倒在地,被惊惧失措,接踵而至的人群踩踏冲撞,浑不知大难将至,只是想道:“二货,你究竟去哪儿了?”一念方生,忽觉肩上剧痛,跟着身子一空,已被凶兽凌空抓起。
苏念雪只见冲撞挤攘的人群渐渐小了,离地渐远,心下一惊,失声尖叫。忽然之间,一个黑色的影子突然跳窜飞跃而至,从路边的桥梁之上,一纵而起,直如离弦之箭,飞落在凶兽背上,呼呼两拳,直击其上。苏念雪听得头上惨烈的嗥叫刺耳鸣响,跟着溅下无数温热鲜红的血液,抬头看时,不由惊骇失色,竟是那散逸着浓稠黑息的人影正啮咬啃食着凶兽项颈间的血肉。
那凶兽挣扎几下,振翅之力越弱,啪啪数声,直堕而下。那黑影滑到凶兽肋下,双手一挣,将他双爪连肉撕下,抢下苏念雪,环抱怀中,从空中坠落。苏念雪瞧着他被宛如火焰般黑息所掩过的面颊,怔怔落下泪来,笑道:“二货..是你吧?你..你好啦?”那黑影正是见事赶来的王萧。他奔往陵谷大道途中,远远见着苏念雪身遭此厄,虽然神狂智乱,身不由己,但心底始终有一个极其清晰的声音,刻刻敦促他救下女孩。
王萧低嘶一声,似为应答,却也不知何意,忽听得劲风破空之声大至,下意识低头缩身,将苏念雪护在胸前,背身向后。苏念雪一瞥之间,不由惊呼出声,只见一柄擎天巨锤旋空飞来,击在王萧身上,发出喀的巨响。王萧身遭此击,狂怒难熄,恐嗥声破空而响,回转头来,双目一睁,黑息细线顿时裂空缠绕住铁锤,跟着手掌一缩,将铁锤凭空拉起,足尖在其上轻轻一点,安安稳稳的落在地上。
王萧小心翼翼的将苏念雪放在路边,绯红色的眸子忽闪忽闪的瞧着她,忽地嘴角一弯,发出嘶哑凄厉,甚是难听的笑声。两人自来灵犀无间,事事心照,王萧纵使一语不出,苏念雪也能明了他言行中怜爱关切之意,立时回以微微一笑,伸出泪泪滴血的手来,毫无惧意的抚上那散着阴冷秽恶气息的脸颊,柔声道:“疼么?”反倒关心起他刚刚受了一击,伤势如何起来了。
忽地冷风急掠,唰唰声中,许多棱角尖锐的冰刺飞射而来。王萧不满的闷哼数声,手掌一张,达涅古之息如焰大盛,挡在二人身前,熊熊翻滚,冰刺飞至黑焰之前,嗡嗡声中,悬而不动,转瞬之间,便被震得粉碎。
苏念雪侧头望去,看见一名白发女子满脸悲愤酸涩的立于桥头,身周旋绕着无数雪白剔透的冰晶,散出淡淡轻烟薄雾,似真似幻,恍若神仙中人。“轰咚”炸响,尘土飞起,又见一名浑身漆黑的巨人持锤飞落桥边。正是随王萧之后赶来的艾琳与翟沮。
王萧狞视二人,挺身吼怒,意示威胁,跟着侧首向北,只见漫天凶兽飞腾,各自擒拿了惨呼惊叫的市民,直飞涅波提而去,片刻之间,又跟遮天蔽日的跟着飞出,如猎鹰掠空,四散袭下,攫取路边行人,更有挣扎顽抗者,从高空堕下,摔得粉身碎骨,血肉模糊不提。陵谷大道方圆各处街道、民居、店面损毁,老幼被劫,少壮失序,呼天抢地之声绵延百里,爆炸声起,烈焰冲天,一时烟尘弥漫,焦臭扑鼻,昏天暗地,形势已难以控制。
王萧虽似无神智,势若疯狂,却也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揽住苏念雪,纵身飞出,直朝陵谷大道而去。翟沮呼喝一声,抢着跟上。艾琳呆立原地,心中所想,尽是王萧被达涅古所噬,全无理性的情况之下,尚自对那陌生女子情思绵绵,缱绻言表的模样。由此想知,他若在常时,待她恐怕更是一往情深,深入骨血,否则又怎么可能不管不顾,一至于此呢?
她蓦地里又想起记忆中的男子跪倒于地,倾慕万分的仰望着石座之上面容端肃女子的情景,心中一痛,杀念顿生,凝视着王萧怀中的女子,奋起追上。
陵谷大道之上,临时应战的警员,已然死伤殆尽,十一首听命于老者,突入阵中的肖兽正自大开杀戒,霎时血浆涂地,肝脑横飞,场面惨烈已极。苏念雪伏在王萧身后,飞跃空中,见了这等惨状,心下不忍,急呼道:“二货,你快救救他们!”王萧点点头,见着那十一首肖兽,带着兴奋的颤抖,蓦地里狂喝一声,右拳一缩,抢到丑牛身前,疾挥而出。
“轰隆”一声,地陷石崩,那丑牛未及反应,已被击在地。王萧身形一幌,闪至酉鸡、申猴跟前,双手倏出,将其摁在墙上,跟着直收而回,双拳爆出黑芒星焰,电光石火般急闪而出,只听得“轰”的一声,跟着“喀喀”声响,鸡猴二者已骨骼断尽,身遭重创。
遽然间,身后骤响蹄声阵阵,午马、未羊奔上,王萧不待回头,扼首提起猴兔二者,双足一撑,斜飞墙上,跟着脚下一点,反纵而出,目光注向午马、未羊,将手中猴兔猛掷而出。这一下力贯千钧,“呯呯”声响,四兽撞在一处,飞向墙边,震出道道裂纹。
王萧身在空中,只见双眸幽绿,锐爪泛光,两道身影撕破暗夜,从下蹿出,直逼而来。正是寅虎、巳蛇。王萧五指作爪,爆出黑焰,直取寅虎。这一爪出手之快,着力之准,实是迅捷奇诡,无可躲避,那寅虎双爪尚未沾到王萧身子,已被他五指贯穿胸膛,后继无力,摔倒在地。趁着这空隙,那巳蛇已然欺到他身侧,黑信嘶嘶,獠牙大开,便欲咬向他项颈之间。那遍布王萧周身的达涅古之息一感外力加身,顿时凝成一股强横野蛮的反击之力,如棍如鞭,直飞出去。那巳蛇受了反震之力,身子歪倒,却被王萧捏首抓住,横提于胸,跟着颈上剧痛,血液迸溅,正是王萧如法炮制,啮咬吮吸,还施彼身,以雪前恨,跟着随手一甩,将其扔出。
苏念雪缩在王萧背后,只瞧得神驰目眩,胆战心惊,只见他如疯似狂,出手狠辣,浑不似平日温颜心善,嬉笑无拘的模样,不由暗暗生出些许忧虑而来。只是这些怪物屠戮平民的手段,似要比此凶狞残忍百倍,王萧这么做来,却也没什么说不过,苏念雪心下暗叹,实不知这份没有道理的顾虑,究竟从何而来。
待王萧落地之后,子鼠、卯兔二人,急袭而上,身形飘忽,如鬼似魅,左右分至,呼呼声中,挥拳飞脚击出。王萧既负了苏念雪,行动自是不便,可饶是他身得自在,空无拘束,也决计避不开鼠兔二人这快如电闪的拳脚。既是避不开,他干脆动也不动,砰砰两声,达涅古之息还未生出抗御之力,鼠兔二人,已然拳脚及身。王萧身中两击,只是嘶声呼啸,竟然行若无事,双手探出,扼住鼠兔手脚,脚下环扫,将其撂倒,两臂一振,直掼入地,提劲着力,斜掷横拉,来回交错,“扑通”声中,地裂石开,就是一顿猛砸。
幸存的警员聚在一处,见着王萧负了一个姑娘从天而降,以莫不可挡之姿,轻松击溃了肖兽,不由面面相觑,有识得黑影的人,喊道:“柏戈!是黑影柏戈,TADL!!!”又有人奇道:“TADL?他们怎么自相残杀,斗在了一处?”一人应道:“这也难说,每次在TADL行凶的现场,这黑影柏戈就会赶来,或..或许他就是为了猎杀这些怪物而生的怪物。”又有一人说道:“可他..他好像与那些怪物不大一样啊。”众警不由默然,虽然嘴上说着,可心里均是觉得,对救了自己性命的人,称之为怪物,实是有些不太恰当,且过意不去,可迫于媒体的舆论、上头与市民的压力,却也不能将这种来历不明的疑凶视为战斗的同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