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苏丹恪与毓嶙一前一后进入雅间,看了半晌的戏。
苏丹恪举起茶杯看了甘露一眼,甘露会意带着其他婢女退了个干净。
待艺渝反应过来时,他看了看自家主子爷,发现自家贝勒爷不出声,他立即退下。
这戏院原本是前朝黎园,依山傍水而建,后来才藉此改建,如今这戏院是个三进的院落,院落之后,乃是山,里面有怪石林立意趣横生。
近日苏丹恪最爱来到此处,一个人品茶看戏,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
“本格格看腻了,想出去走走。毓嶙贝勒随侍。”苏丹恪自己想出去走走,随即叫上他。
“毓嶙遵旨。”他心里高兴极了,能与她独处,这不是对他有所信任嘛!
此时因是秋日,除松树外的其他树木早已萧条,地上枯黄落叶堆积得厚实,踩上去发出簌簌的声音。
苏丹恪想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毓嶙许是注意到了,立即拿出一方帕子垫在上面让苏丹恪歇息了一会儿。
“你有心了。”苏丹恪坐下,抬头间,恰好见旁边古松上竟挂着许多松果。
毓嶙笑了笑,看到苏丹恪望着松果发呆,一时来了兴致,提议道:“格格是否要毓嶙去采摘一些?”
“哎!想吃松果不如亲身体验。”便起身去够,谁知道那松果挂得个不高不低,她这么却是够不着的。干脆踮起脚尖,伸长胳膊去抓。
毓嶙觉得这秋日的暖阳也晒得人舒服,干脆席地而躺,在这落叶缤纷之处,以臂膀为枕。顺便看一下苏丹恪,还没转头,便听到旁边树叶发出簌簌的声音。
女子穿着一身娇嫩的鹅黄色,那身薄软的衣衫紧紧裹着柔媚曼妙的身子,纤细的小腰儿微微拧着,柔桡轻曼,妩媚纤弱,分外的惹人遐思。
毓嶙再是淡定,心底也忍不住兴奋的低呼一声,再看过去时苏丹恪恼怒的丢下叶子准备走了。
她便蹙眉,后退一步,冷道:“没意思。”
说着,她又后退了几步。
“格格怎么了?”毓嶙忽地出现在她身后。
待她转身,毓嶙整个人都懵了。
此时她的正脸,红晕飘在脸上,似极了那什么?
少年之时读书,他也曾看到过诸如巫女洛神,天姿国色等诗句,不过那时候的他一心研读兵书,对此不过是看过就忘。
如今眼前曼妙柔媚的女子,那些曾经看过以为忘记了的句子一个个蹦入脑中,只是他却觉得,便是千万华丽辞藻,仿佛都难以描绘眼前女子的灵动和妩媚。
苏丹恪见毓嶙跟傻了一般盯着自己看,不由气恼,冷笑一声。“毓嶙贝勒莫不是被本格格迷昏了头?”
“额,,好像,,莫要胡说!”毓嶙清醒过来立即耍赖,打死都不承认。
“想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拦你在府外?”苏丹恪随即把话题一转,不信你不上钩。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毓嶙知道苏丹恪狡诈,不想她竟如此狡猾。
“那…就下次再见吧!”苏丹恪没有心思对付他。
“要不这样,苏丹恪,我帮你摘松果你就告诉我。”毓嶙主动出击。
“行啊!你先蹲下。”苏丹恪知道毓嶙上钩了。
“等等为什么要蹲下?”毓嶙立即出声问道。
“自然是要蹲下,不然你怎么背我,呵呵~”苏丹恪笑得好看,声音又甜,毓嶙当即飘飘然的遵命了。
待苏丹恪整个人趴在毓嶙的背上时,毓嶙只感觉她太轻了,她一只小手揪着他的衣领,一只手去抓松果,还时不时的指挥,指挥。
“耶!摘到了,好棒啊!”此时的苏丹恪最是开心。
“格格自然是最厉害的。”毓嶙也奉承一句。
“这是自然的。想当年我也是芙尔俐的偶像。只是时过经年,早已物是人非…算了,不说了。”突然意识到说漏嘴的苏丹恪立即打住,毕竟那时是真的有苦难言。
毓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丹恪拍了拍毓嶙的肩膀,说道:“好了,放我下来。”
毓嶙没有反应,应该是不想放她下来。
“我说放我下来。”苏丹恪又重复一遍。
“格格玩了那么久,也累了,不如就让毓嶙背着吧!”毓嶙心猿意马的说道。
“好,既然你要坚持,到时可不许反悔。”苏丹恪乘胜追击。
“绝不反悔。”毓嶙立即回答。
“好,那你可听好了,你要是敢反悔,以后我就不理你了。”苏丹恪知道毓嶙怕什么,特地说出来。
“毓嶙从不反悔。”毓嶙可不想放过这次光明正大占她便宜的机会。
毓嶙看着自己胸口前的小手,摸着苏丹恪的腿儿,怎么感觉怎么舒坦。
走了许久,毓嶙似是想起了什么,出声问道:“格格,我们这是去哪?”
“回府啊!”苏丹恪昏昏欲睡的答话。
“怎么回啊!”毓嶙被她的话气乐了。
“直走,左拐,有座亭子就进去坐着,然后就干等着人来接。”苏丹恪声音越来越低。
“那天你为何事不理他?”毓嶙有些气结,然后又想到一个问题当即出声问道。
“呵呵!毓嶙啊!他这个大傻瓜,我都告诉他,不要来府里了,他不听。要是被人给害了,我……”声音越来越小,毓嶙只有停下脚步专心听她说话。
原来她是担心自己啊!真是个傻瓜。
毓嶙的心思都放在了她的话上,没有注意到苏丹恪微睁开的眼,或许她也不打算告诉他真实答案,比如那天晚上她做了个噩梦,梦到毓嶙为了保护自己被敌人乱箭射死。
毓嶙又开始走起路来,苏丹恪把眼睛眯上。
或许他不知道这里有地道。
地上出现嘎吱嘎吱声,有点像树叶又有点像腐坏的木板声。
走了好久,毓嶙发现不对劲,此时苏丹恪也悠悠“转醒”。
“我们……是不是出不去了?”她有些犹疑地问。
毓嶙淡淡道:“也许。”
听到他这样一说,苏丹恪的心反而神奇地一下子稳住了。倒不是看开,只是两人素来不对盘,对于他的话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从相反的方面来体会。如果他信誓旦旦地说绝对能出去,她或许反而要惶恐了。
“那也好,咱们不如就在这里做一对短命夫妻。”她笑吟吟地道。
毓嶙闻言先是一呆,而后怒斥“谁说做夫妻就得短命!”
见他又有了些许以前的神气,苏丹恪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脸上却做出惊讶的表情,“难道不是你倾慕着本格格,才会死皮赖脸地扒着本格格不放?不然怎么不缠着别人去?”
毓嶙哼了一声,看出她在故意挑起自己的怒气,将她放在一旁的草地上,他躺在地上,让她的头着自己的大腿,毓嶙索性阖上眼懒得再理会。
四周再次安静下来,偶尔传来风吹的响声。苏丹恪感到一双手从背后搂了上来,为她抵去了不少寒意。
就在此时,一阵如同老鼠一样的窸窣声突然响起,在阵阵鬼嚎般的风声中显得异常明显。
苏丹恪心中一凛,纷乱的思绪瞬间敛去,就在那声音越来越近的时候,她迅速地阖上眼,只留下一线微缝。
有碎石滚落面前的地上,又等了片刻,一个佝偻的人影闪闪躲躲地出现在了青蒙蒙的光线中。
毓嶙觉得很苦恼,他想不明白,那人到底是谁?
“你说是人干的还是鬼干的?”她问苏丹恪,所问的内容已有精神错乱的趋势。
苏丹恪摇头不语。
“你不是没睡嘛!”毓嶙嘟囔道。
“你不是一向很警醒吗?”苏丹恪忍不住道。倒不是不相信他,只是觉得怪异。
毓嶙看向她,眼里没有任何情绪,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知道!她竟然知道自己不容易入眠的事。他为了掩饰这一点,甚至会刻意表现得像个有龙阳之好的人。
苏丹恪没指望从他口中再得到什么回答,颇有些无奈地道:“这样下去,只怕我们真要留在此地了。”虽是这样说,她却开始站起身来走动,走动。
“这一下你可舒服了。”她一边苦笑,一边伸展着身躯。
毓嶙注意观察她的神色,发现除了最开始的震惊以外,她又恢复了一贯的从容,不由得佩服起她强大的心理承受力来。
“我耳朵疼,你给我看看怎么了?”他突然开口。
苏丹恪一怔,心中有些奇怪,却仍然问:“哪边?”
“右边。”
因为光线不好,苏丹恪一边伸手摸向他的右耳,一边不得不弯下身子,凑近了去看。就在离他的脸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已看清他右耳完好无恙,正想开口,突然发现他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心中恍然,忙又放低了一些,几乎是将耳朵贴到了他唇边。从旁边看去,却像是她正在给他仔细检查耳朵。
“有人跟着我们。”毓嶙以蚊蚋般的声音道,如果不是苏丹恪靠得近,只怕已被风声完全遮了去,“我只看到一个人。他手中有一把马刀,还有一副弓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