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是不是伤了?”他用平常那般大小的声音问。
苏丹恪看他好像不准备再说别的,于是直起身,语带讥讽地道:“不过蹭破了点皮,值得这样大惊小怪的吗?”反正她也看到了。
她往前走了几步,毓嶙随即快速从地上爬起跟上。
“你不也睡得像死猪一样,好意思说我!”毓嶙一分不让地反刺回去,见她又往前方走,不由得嚷嚷,“从那里就没走出去,还走同一条道,你比猪还猪。”
苏丹恪哼了一声,没理他,继续往前。她严重怀疑他这是趁机发泄之前对自己的不满。
“笨蛋。你是我男人,我是猪,你不是猪夫?”她也不生气,笑眯眯地说。
毓嶙噎住。他想反驳,但事实上她确实可以算得上是自己的女人,不管处于什么样的地位,他都是连着自己一并给骂了进去。
然而,他还没安静一会儿,又嚷了起来。
“喂喂,停下,别走了。你知道我多累嘛,你是存心让我不好过吧。”随即席地而坐。
“就你事多。”苏丹恪没好气,然后又走回去,将他扶着站了起来。
毓嶙站立不稳,倒在她身上,在唇蹭过她耳畔的时候快速地道:“他在左边第三块石的后面,没看见有其他人。”因为特别留意,所以立刻发觉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苏丹恪低低嗯了声,一只手揽紧他腰,另一只手则攫紧了怀中的匕首。
“站都站不稳,你还能再没用点吗?”她大声骂,“真不知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要被你这个男人拖累……唔,疼……疼……快松嘴快松嘴……”她正骂得兴起,不料被贴在肩膀上的毓嶙一口咬住耳朵,立即僵着身子求饶。
同一时间,一阵金属刮刺的声音传进他们耳中,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苏丹恪感觉到体内血液流速开始加快。
“继续骂。”毓嶙低声道。他察觉到了异样。
那个人在刚刚两人睡着的时候都没把他们怎么样,为什么现在反而沉不住气?是跟他们互相讥讽的话有关,还是被两人的亲昵举动刺激到?无论如何,让一个摸不着根底的人躲在暗处,对他们都极为不利,因此只能冒险将其激出。
苏丹恪呆了呆,骂……骂什么呢?刚刚被他一咬,都忘光了,一时竟想不起要怎么接下去。而且她是个格格,不可能会那些污言秽语。
“笨女人。”只需要看一眼,毓嶙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无奈地叹口气,突然低头吻上她的唇角。
苏丹恪一惊,反射性地看向他,他的唇顺势滑过去,密密地封住她的唇,耳朵同时竖了起来,捕捉那人的反应。
风呼啸着,能将一切细微的声音湮没,那个人仿佛一下子消失了般,再没发出任何声响。
不是因为这个。毓嶙眸光一转,脸上浮起轻浮的笑,在离开那柔软的唇时还不舍地吮了一下,“给你一个机会发泄不满。”然后他蓦地冷笑道,“我看你这坏女人巴不得我早死,好去找你那姘头,我偏不如你愿!你给我记好了,现在你还是我的女人,我想怎么着就……”
啪!一声脆响将他剩下的话给打没了,苏丹恪一把将他推摔在地,然后便是一阵乱踢。
“你当你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贝勒吗?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德性,除了我还有谁来管你……”她怒颜大骂,一副恨不得要地上男人死的样子。
“咳咳……你打吧打吧,打死我你也走不出这里……”毓嶙蜷缩在地上,脸隐在暗处,语气虽然愤怒而羞耻,脸上却没有丝毫表情。
“我呸,你以为没了你,本格格就活不了?”苏丹恪狠狠地道,说着还踹了他大腿一脚,然后倏地拔出匕首,寒声道,“那咱们就试试,看没了你,我走不走得出去。”
匕首森冷的光在暗灰色的光线中一闪,就往毓嶙的胸口刺去。
毓嶙长眸微眯,几乎要以为她真的想杀自己。如果不是那金属的刮刺声再次响起,而且比之前那声还要明显还要悠长的话。
“老子杀了你这个恶妇……”一个嘶哑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然后是跌跌撞撞的奔跑声。
苏丹恪一脚将毓嶙蹬得远了些,然后回转身。她虽然内力没了,但眼力还在,招式也还在。如果遇上高手当然没什么可说,但眼前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普通人,顶多身上多了一点普通人所没有的杀气和死气。而这两样,是她所不惧的。
“哪里来的怪物!”她讥道,企图将那人的怒气挑得更高。
毓嶙缓缓地将头从阴影里伸了出来,冷静地打量着那个人,以判断苏丹恪的胜算。
那个人看上去又矮又驼,但骨架很大,如果挺直了腰,与自己并不遑多让。身上的衣服已经成了烂布,须发纠结成缕,将脸掩盖,看上去只怕在这里待了不少时日。
步伐沉重,显然未具内功。出刀的姿势毫无章法,也就是不会武功。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在这里?又是怎么存活下去的?该死的女人刚刚下手一点也不留情,等事情解决了,他以后要怎么向她讨回来呢?她的嘴上还有茶的味道,啧,肚子好像有点饿了……
看出苏丹恪的危险不大,他的思维开始散佚,往别的地方蹿了。
苏丹恪目光一凝,就在那刀将要劈及面门的时候,腰身一扭,人已闪到侧面,手中匕首同时上挑,在要划中那人的手腕时突然换了姿势,曲肘撞在他的心窝。
匕首一个漂亮的反转,轻轻松松地横在了他的喉咙上。
“把刀扔了。”她淡淡笑道。男人身上传过来阵阵腐尸和死亡的臭味,令人欲呕,她却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男人颓丧地垮下肩,隐藏在乱发下的双眼闪过不知所措的神色。
哐当!腰刀落在了地上。
男人的双手被藤索反缚在背后,不甘不愿地走在前面。不知道名字索性叫他野人。实在是因为被他身上那股恶臭熏得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