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府门前,杨羡静静地站立着,任由嘉禾伏在他的肩膀上哭泣。
空气里有不知名淡淡的香味,四周很静,除了嘉禾偶尔微弱的啜泣声,就只剩下两人心跳的声音。
日头将落,光线渐渐变得暧昧不明。
杨羡的视线里只能见到姜嘉禾稍显凌乱的头发。顶上的发髻早已松散,一只橘红色珊瑚发簪斜斜的隐在黑发中,好像随时都会脱落,额上的碎发,被汗水打湿了,一缕一缕温柔的附在光洁的额头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来,想要帮她把碎发掩到耳后。当手触到她的额头时,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杨羡唤了几声她的名字,没有反应。本在一旁收拾东西的茗烟,这时听见动静,赶紧走过来,去扶嘉禾。却不想,嘉禾的身子一下瘫软。
杨羡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抱住。却见她面色惨白,双眼紧闭,已经失去神智。
杨羡忙问茗烟:“你家小姐平日可有什么病症。”
茗烟几乎哭着答道:“并没有的,我家小姐的身子素来硬朗,这到底是怎么了。杨公子,求您救救我们家小姐。”
杨羡一边劝慰茗烟道:“你先别慌。”一边小心扶嘉禾倚墙靠下。然后腾出一只手,去探她的脉搏。
茗烟心里害怕,急的手心直冒虚汗,目不转睛地盯着杨羡的一举一动。
稍过片刻,杨羡转身对茗烟道:“不妨,你家小姐并无大碍。我先扶她到屋里躺下,稍后回太医院将我的药箱带来,替她仔细诊治。”说完,轻轻将昏迷中的嘉禾抱起,再由茗烟引路,来到嘉禾闺房,进入屋内,小心翼翼将她放倒在床上,盖上被子,后嘱咐茗烟道:“好生照看你们小姐,我去去就来。”说罢,就急急走了。
不多久,杨羡回来,一身是汗,身边多了一个背药箱的老头。这老头来到床边,瞧了瞧嘉禾的脸色,又替她把了把脉,沉思片刻,从药箱里掏出一副银针,拿起其中一根,直刺嘉禾的穴位,嘉禾觉得疼痛,皱了皱眉,却仍不苏醒,老头观望了一会,又往另一处穴位上扎了一针,这一针下去,嘉禾马上剧烈咳嗽起来,不久吐出一口带血的黑痰。
茗烟吓了一跳,尖叫一声。
嘉禾听见了,疲倦地睁开双眼眼,虚弱道:“茗烟,你这样大呼小的叫做什么。”
茗烟瞧见嘉禾苏醒,激动道:“小姐,你醒了,刚才可吓死我了。”
嘉禾一脸疑惑的朝四周看了看,发觉自己不知几时回到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于是问茗烟:“我怎么会在这,我刚刚怎么了?”
茗烟答道:“小姐方才突发急症昏厥,我怎么喊,小姐都没有反应。”
嘉禾道:“是吗。那这位老先生是谁?”
茗烟答:“这位神医老先生是杨公子请来的,方才并不用药,只替小姐扎了两针,小姐就醒了。”
老头道:“不敢当,不敢当,我可不是什么神医。方才的那两针只能让这位小姐的症状暂时缓解,接下来还是要用药的。”
嘉禾道:“多谢老先生。”
老头道:“不必谢我,要谢需谢这位杨公子才是。”
嘉禾转脸看向杨羡,欲要道谢。
杨羡抢先道:“不必谢我,我是怕你装病想赖我银子,才找人来看看,你到底是真病,还是装的。”
嘉禾笑道:“可瞧出真假来了么?杨公子。”
杨羡道:“当然瞧出来了,这位先生可是是御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瞧一次纹银十两。况且你还扎了两针,费用另算。”
嘉禾听了,又好气又好笑,想要呛回去,话未出口,却又咳嗽起来。
老头道:“小姐还需静养才是,勿要劳神。”
茗烟听说,就想请杨羡出去,嘉禾道:“且慢,杨公子今日救我一命,又帮了我们许多,我说了要谢他的,不能言而无信。茗烟,你去拿些银子来,替我谢谢杨公子和这位老先生。”
杨羡道:“我的那份不必了。”
嘉禾道:“我不欠人人情。”
杨羡道:“你非要谢我也好办。”一边说着,一边脱自己的外衣。
嘉禾道:“你要做什么?”
杨羡道:“你不是要谢我吗?你弄得我一身鼻涕眼泪,让你帮我把外衣洗了,这点要求不过分吧。”
嘉禾道:“不过分。”
杨羡道:“先别急着答应,这衣服需等你病好了,亲自来洗,不能让丫头代劳,你可做得到。”
嘉禾道:“这有何难,请问府上何处,等我清理好,好叫人送去。”
杨羡道:“不必了,等我有空自会来取。天色不早,那我也该走了。”
嘉禾道:“茗烟代我送客。”
于是茗烟送杨羡和老者出去,留嘉禾一人在屋内歇息。
高府内,宾客散尽,众人各自归去。
薛许二人的婚事定在下月初六。
许玠别过高夫人,陪母亲欧阳氏回府,半路上薛兰芷的婢女小红追来,让许玠等一等,说薛兰芷有话同他讲。许夫人见了,让许玠在原地等兰芷,自己先在侍女的陪伴下回许府去了。
过了一会,薛兰芷走来,二人相视。
薛兰芷先开口道:“我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你同嘉禾姐姐的事,我之前并不知情,之后也不想知道。今天来,我只想告诉你,如今你我已经订婚,且下月我们就将举行婚礼,你日后便是我的丈夫,我便是你的妻子,你我便是夫妻。你的过去我不会计较,但不管之前你心里住过何人,日后请务必只留我一人。”
许玠道:“对不起。”
薛兰芷道:“别跟我说对不起,你并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你现在还忘不了她。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段婚姻不是你我可以做得了主的,这背后不只关乎到我的父亲同高大人,甚至关乎到薛许高三家日后的兴衰。所以不管这个决定是否出自你的本心,请下月初六准时出席我们的婚礼。”说完,朝许玠行了一礼,也不等他开口,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