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齐王似乎有些时日没来了,但是每日必送的礼品倒是从未断过。
“厦公公,”心诺笑眯眯的抓起一大把珠宝塞到小厦子怀里,“您看您这么大老远的过来,天又这么冷,实在是辛苦,这是我家主子的一点儿心意,请您笑纳。”
“哎哟,使不得,使不得。”小厦子也赶忙推辞,“能为萦主子效力是奴才的荣幸。”
“厦公公,这是您应该得的。”心诺将这些珠宝推过去,“往后仰仗公公的地方还多着呢。您看大伙儿大老远跑一趟多辛苦啊,就当是给公公们喝茶的钱吧。”
小厦子喜笑颜开的欣欣然接受了,“哪里,哪里,小的们都是替大王卖命的,谈何辛苦?既然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多谢萦主子赏赐了。”
我半躺在安乐椅上,烤着火,微微瞥了她们一眼,有些不以为意。
“你呀,可是会吃亏的。”心诺替我“赏赐”后送走了小厦子,还不忘回头“教训”我。
说来心诺,有时候觉得她是宁折不弯的璞玉,可有时候又觉得这璞玉也圆滑,着实琢磨不透啊。
“没事儿,自当有姐姐照应,我又何须当心?”我扬起一脸笑意,拉拉她的袖子,“只是往后姐姐多费心了。”
心诺没好气的看了我一眼,转身忙活儿去了。到底是我的好姐姐,可真为****碎了心呐。我暖心一笑,往嘴里塞了一块儿桂花糕,烤了烤火,这天真冷。
舒心安逸的小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有了心诺后可是真心省了不少事儿,而且时不时还有美味可尝,这不由让我怀疑起师祖的“三不许尊令”的准确性。师祖常说,不许外人近身,则出门不带随从,饮食卧塌皆亲行。可要我说,只要可以信赖,有何不可?况且,姐姐不是外人,我也不算违背尊令吧。
只不过,齐王已经很久没来了……
“小主,小主……不知什么时候心诺已到跟前,“小主!”
“啊?”我如梦初醒,“什么?”
“小主想什么想的那么出神啊?”心诺俏皮的冲我眨眨眼。
“没有。”我叹了口气,淡淡的说,“齐王似乎很久没来了……”
“哦?小主可曾想他?”心诺眨巴着眼睛问道,“以前呐,小主可以巴不得他不来,好清净呢。”
也对,我怎么会想起他呢?以前我最讨厌的不是他么?把我“拘禁”在这儿,驳了自由,我恨都恨死了,想他干嘛。
“他不来多好,最好是别对小主那么痴情,要是真是喝了什么忘情水,忘了小主,咱们可就自由了。”心诺嘻嘻的开着玩笑。
“话是这么说——”我微微皱皱眉头,“可是……”
“可是什么?”心诺瞪大了眼睛贼贼的看着我,“你可是对他有些许好感了?”
“才不是呢!”我矢口否认,耷拉着头,叹道,“只是……”
“只是他对你太好了。”心诺轻轻叹了口气,“齐王也是真真可怜,却也是一片痴心,甘愿为一女子俯首。”
是啊,我终究是会负了他。
“不过你也快大婚了,”话锋一转,心诺微微一笑,露出两个深深的酒窝,“他好歹也快成你夫君了,有些好感是好事儿。”
“大婚,又是大婚……”我哀嚎一声,一头倒在了暖炕上。
我也真是矛盾,一边眼巴巴的望着过年的热闹,还有那除夕的盛宴,一边想着初春缓暖还得大婚,呜呼,哀哉!
昨个儿一夜好梦,一睡睡到了大天亮。今儿一早醒来,就觉得外面好生热闹。
“心诺——”我在暖阁儿里嚷嚷,“外面怎么了,好生热闹呢。”
心诺急忙进来,“是大王身边的厦公公,大王今个儿赏赐了不少年货呢,还有些个市井的小玩意儿,说是要让小主热闹热闹,我猜小主肯定喜欢。”
我眼睛一亮,不错,不错,终于不是那些个金银首饰、绸缎毛皮了,太没新意了。
“快,更衣!”
“是。”心诺早已拿着夹袄棉裙过来了,“小主可是好些时日没出去过了。”
可不是嘛,这外头的雪都厚了一层了。
出了暖阁儿,来到大厅,小厦子带着一帮奴才在外侯着。
“小的们见过萦主子。”小厦子一杆人见了我笑眯眯的行了礼。
“免了。”我冲着他们挥挥手,迫不及待的走过去,果然是好东西。
“萦主子可是喜欢这些个市井小玩意儿?”小厦子弱弱的问道,“奴才看那些贵重的稀奇宝物都被晾在了一边。”
“当然,”我满意的把玩儿着,“世人都稀罕什么金啊银啊玉什么的,我偏偏稀罕这些个不值钱的小玩意儿。”
“萦主子果然超凡脱俗,与众不同啊,怪不得大王天天夸赞呢。”小厦子奉承道。
“哦?都说我些什么?”我好奇的问。
“大王常说娘娘,哎,不,萦主子蕙质兰心,风华绝代,不是一般女子所能比的。”
见我没问什么,又接着道,“大王还特意强调了,现在只能叫萦主子,待行‘六礼’后才能改口叫娘娘,这也是为了尊重萦主子啊。”听的出,他有意将“行‘六礼’”咬的特别重。
我正看着这些市井玩意儿,听他这么一说到也竟是愣了愣,刚拿起的泥小人儿也停在了半空中,他居然这么有心?唉……
“萦主子心宽不计较这些。”见气氛有些冷场,心诺忙堆笑着说,“公公辛苦了,请您转告大王我家主子明白大王的一片心意。”
我瞥了一眼心诺,继续把玩儿这些小玩意儿。
“哦,对了,您看奴才这记性。”小厦子拍拍脑袋,“大王命永巷给萦主子缝制新年的衣裳,说是用上等的丝绸和毛皮做楚服,以缓解主子的相思之苦。这不,这宫里最好的绣娘都带来了。”说着招呼着俩绣娘过来。
来者是一位嬷嬷和一个丫头。嬷嬷上了一定年纪了,许是见过些世面,笔直的站着淡定的一旁站着候命,神情有些许琢磨不透;那丫头也就十有四五,许是刚来不久,也只是个差遣丫头,青涩的面容带着些许慌张,端着盛放量尺的工具托盘微微有些颤抖。
“才量过……”我轻轻嘟弄了一句。
许是被她们听见了,那个嬷嬷解释道,“萦主子,这不同样式的衣服量法可是有不同讲究的。”
见我不做声,心诺又替我接话了,“嬷嬷,我家主子不喜欢别人近身,我代嬷嬷量可好?”
“这量法可是极为讲究,只怕有丝毫的差错奴婢也不好交代。”那嬷嬷依旧站的笔直,琢磨不透的神色隐约间略带傲慢。
“笑话!心诺的缝纫手艺在我楚国可是一流的,既然是做楚服自然是我楚国缝纫高手来量最佳。”
“是啊,是啊,心诺姐姐的手艺再好不过了……”小厦子在一旁懦懦的帮衬着。
见我微怒,略显几分主子气场,完全不似刚刚顽皮胡闹的小姑娘,那嬷嬷一愣,想来也气短了,撇撇嘴,“萍儿,去,把量尺递去。”
那个叫萍儿的小丫头十分小心翼翼的端着缓缓走过来,一时没注意脚下,“砰”一声,绊倒在地,托盘也滑了数尺远。
这些似乎发生的有些突然,却又在意料之中。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丫头估计是吓傻了,一个劲儿的磕头。
而那嬷嬷则是轻蔑的瞥了一眼那可怜的丫头,仍旧直挺挺的理直气壮的说,“萦主子,这是奴婢的一个远方亲戚,山野之人没见过什么世面,萦主子您多担待。”
我微瞪了一眼那个得逞的嬷嬷,怕心诺训斥那丫头,于是抢先一步,俯下身,拉起那吓坏了的小丫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下回儿小心便好。”
那丫头许是有些受宠若惊,泪眼巴巴的微微抬起头看着我。
“给我吧,没事儿,你下去吧。”心诺过来,很自然的把小丫头打发了去了。
然后拿着量尺,利落的量了一遍,等到了满意的结果后,那一杆人方才离去。
“岂有此理!”待她们走后,我一个转身,落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猛拍了一下桌子,“简直欺人太甚!”
一旁站着的心诺着实吓了一跳,似乎觉得一贯脾性温和的我也会如此恼火。
“小主……”心诺软软的劝道,“那个……咱们不跟这贱婢一般见识啊,要是气坏了身子,得不偿失。”
“区区一个绣娘,霸道无理就算了,居然还敢在本小主面前使拌子。”我愤愤道,“更可气的是,我还不能冲着她发火!”
“也是,一点儿也没把小主放在眼里,下回儿咱们逮着了真该好好教训教训才是。”心诺顺着我的性子接道,“好啦,好啦,小主不气不气,我做了冰糖莲子羹,盛碗给你消消火?”
我斜靠在椅子上,品尝着美味的冰糖莲子羹,才慢慢平息了怒气。我是最看不惯这种以大欺小、倚老卖老的,给我脸色看不成,那个小丫头撒气,算什么东西,哼,可别让我逮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