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在冷风中飘然流逝,即使是云儿也抓不住秋的尾巴,院外的梧桐树落了最后一片叶子,冬天还是那么悄无声息的来了……
“下雪了。”今儿清晨,心诺推开门,略带欣喜的说。对啊,下雪了。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晚,但今年的年关却似乎来得格外的快……
我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门口,看着飞落的雪花儿出神,一片又一片,一朵又一朵,轻轻的,缓缓的,打着旋儿,优雅的落地,然后渐渐融化,融化……结束浪漫洒脱而又短暂的一生……
不知道什么时候,冰冷的身躯突然一暖,将瞬间的严寒都拒之门外。微微转头,心诺将一件斗篷实实的裹在我身上。我冲她笑了一下,眨眨眼,她没好气的瞪了我一眼,顺手帮我系紧前面的带子,连带着一阵絮絮叨叨的责备,“都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你本就体寒,万一冻着了,生病了,那可怎么是好?真是不让人省心……”
“不会的,我体质好着呢。”我摇着头略带顽皮的笑着,顺手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炉。
“那可不行,沈先生,还有齐王都吩咐过了,你要有什么闪失,我拿什么交差啊……”里屋传来心诺大声的喊话,忙碌的身影却将话音渐渐淡去。是啊,冬天来了……
年关愈来愈近,大伙儿都开始忙碌起来,齐王因为朝中事物繁忙,来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起来,但是过冬的用品天天不断,只不过送赏赐的换成了赵公公身边的小厦子,许是天冷了赵公公又上了年纪的缘故吧。沈君目似乎也不怎么常来了,也许是齐王召去商议国事,亦或许是年末阁中事物繁多,竟也是许久未见。天冷了,叶漓澜似乎也安静了许多,许是忙着上下打点,也没空多理我这个“有名无实”的情敌吧。随即的,那些“毒糕点”类似的下流谋害好像也随着天气的变化渐渐散去,似乎就不曾发生过……
“哎,叶漓澜最近在做什么?”我有意无意朝里屋的心诺随口问了句。
心诺正忙着收拾屋子,一边抱着一堆盒子,一边扭头,狐疑的看着我,“锦妃叶漓澜?”
“嗯。”我呆呆的点点头,认真的说,“除了她还会有谁?”
心诺放下手中的那堆成小山的盒子,拍拍手,一脸诧异的问,“你不是从来对她不理不问不睬的吗?怎么今儿突然感兴趣了?”
“没,我……我也只是随便问问。”我目光闪烁着,有些心虚的说,但我知道,心诺肯定是知道的。
“她啊,估计是忙着练舞吧。”心诺假装无心的随口说说。
“哦,练舞?”我微微皱皱眉头,“年关将至,事情不该很多么?还有闲情逸致练舞?”
“是啊,”心诺看了我一眼,“你不知道吗?据说前不久齐军攻下了魏国的几座城池,齐王打算除夕之夜,宴请王族贵戚,文武百官,犒赏有功之臣呢。”
“我怎么会知道啊。”我懒懒的说,“与我何干?不过……与她何干?”
“与你何干不何干我不知道,与她可就太有干了。”心诺一边搬着东西一边说,“叶漓澜的父亲和大哥都是朝中大将,战功赫赫,而且又刚赢了场大战,齐王正高兴着呢,晚宴封赏难免,要是叶漓澜借机再献上支惊艳全场的舞,那可比谋划毒糕点有用的多。”心诺突然转头,手捧着一个篮子,很认真的问,“群臣宴,你跳吗?”
“我?”我白了她一眼,扭过头摆出一副清高样儿,“我说过我会去么?”
群臣宴,好像有点儿意思……
雪一天天的下着,比往年来的晚却也下的紧,下的密。我时常静静的看着这漫天飞雪发呆,想的很深、很远,无限的惆怅总是渐渐将我吞噬,然而转身——
“索儿,快过来,我给你做了桂花糕!”
“哎——来了!”
心诺总是那么心灵手巧,能做出各种人间美味,而偏偏我嗜好不多,吃又是其中尤为重要的一种,正所谓“投其所好”,相必也就如此吧?我兴高采烈的飞奔过去,遇上美食,我似乎又变回了孩子。
“慢点,慢点,没人跟你抢。”心诺看着我狼吞虎咽的啃着桂花糕,宠溺的说。
“嗯,”我抹抹嘴,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对了,这么冷的天,哪来的桂花呀?”
“你什么时候也会对这个感兴趣了?”心诺略带疑惑的看着我,“是沈先生。”
“什么!沈君目!”我“蹬”的站起来,脑海中顿时想起“臭豆腐”的情景,胃里翻江倒海,一阵恶心涌来,急忙吐掉了嘴里的桂花糕。“怎么了,怎么了。”心诺轻轻抚着我的背,“呛着了么?喝口水吧。”我接过水杯,漱了漱口,方才好些。那时候我与沈君目打赌,赌天下美食。“你我相赌,赌之以美食。所为‘美食’,除了味道绝美,且需新颖独特,滋味非凡,最好是闻所未闻。”当时,我信誓旦旦的对沈君目说,“汝敢赌否?”折扇优雅一甩,温润的嗓音响起,“有何不敢?”而后微微凑过来,嘴边漾起一抹笑意,“汝敢尝否?”“那是自然。”我双臂一抱,仰头高傲的说。于是次日沈君目就带着传说中“新颖奇葩,鲜美无比”的臭豆腐过来了。虽然奇臭无比,但出于“诚信”,我还是吃了。我捏着鼻子,夹起一块,十分艰难的往嘴里送,心里早把沈君目骂了千遍万遍,没办法,如果今日不食之来日定受某人诟病,两者相权取其轻,我吃!当我壮士断腕般将其送入口中,却意外发现美味无穷。
“然后,你定是吃的不亦乐乎了。”心诺眠着嘴“咯咯”的笑开了。我耷拉着脑袋,撅着嘴,“对啊,我很没骨气的吃的乐滋滋的,可是!”我猛一抬头,狠的向桌子虚砸了过去,“你猜他后面说什么?”心诺摇摇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我。我学着沈君目的样子,“你猜这是怎么做的?”我眨巴的眼睛一脸无知的舔舔嘴望着他,“先将豆腐切块儿放在阴湿之处搁上些时日,待到其表面生菌,再取渠沟之水的底层污垢与之混淆,用罐封之,葬于净手之地七七四十九日取出,再用恶臭熏上些个时日,然经蒸煮,涂上剁椒香油葱蒜即可。”
“直此今日谈及此事,也觉得恶心难耐。”我满脸愠色说到,却又不乏委屈,“你说,我哪儿敢吃……”
“哈哈哈哈哈……”心诺笑的是前附后仰,“你可真真信了?”
我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你呀,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心诺点了下我额头,笑着说,“放心,这个干净的很,沈先生只不过是给了一袋晚秋留下的干桂花而已,其他的都是我亲手做的,就连盛泡桂花的器具,都是洗了三五遍用热水烫过的。”
见我不作声,又道却又像是自言自语,“看来你是真怕了。其实沈先生还是很关心你的……”
“他,关心我?呵呵,怎么可能。”我心理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