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紫玫瑰火锅厅爆炸死亡两人,重伤多人,幸好神秘的倪妹要我转移座位后,虽仍处在爆炸扇区内,牢牢固定在底座上的空调机却为我们挡住了巨大的冲击波。坐在我们刚才所坐的位置上的人均受了重伤。
事件起因是一个更换下来的气罐里残留的可燃气体偷偷溜了出来,凑巧被一个新气罐的点火系统引爆。在这个局部区域内,可燃气体分布的密度,刚好组合成一个威力刚猛的炸弹。
爆炸时,蓝玻璃外墙崩塌虽未伤及内侧的我们,可倒在我上面的月光女孩,却被一块在屋外台阶上溅飞的玻璃片划伤了背部,已及时送往市第一医院救治。
第二天,我和倪妹到住院部看望月光女孩,还好,她的伤情不重,不会影响开学报名。
我和倪妹乘车返回我家,这是她第一次到我家里来。说实话,我的房屋装修过三次,仍脱离不了以书为主。我那上万册书以书房为根据地,已经侵犯到了客厅,去年又把我的起居室占据了一大半。
不怕你们笑话,我不种花养鸟,却在床边十多年如一日地喂养了好多的书蠹虫,装胶卷的透明空筒就是它们的家。虽然盖子上钻有几个小孔,但在天气极热的时候,我还是会把它们摆在书桌上透气,并经常作一些观察记录。喂它们很省事,一年只要半粒瓜子或一片指甲大小的旧纸即可。我还写了些有关它们的趣闻刊载在我们刊物上。我让倪妹在客厅沙发上坐下,人却悄悄进起卧室那几只装有书蠹的胶卷简藏进了抽屉里。几十岁的人了,还抓这些小虫子当宠物来养,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还是藏起来好一些。
我真是料事如神,倪妹随便翻完客厅茶几上那几本杂志后,果然就自己一间房一间房地勘察起我的住处来,还时不时品头论足地说道:“没有双卫的套房已经过时了,你何不换一个带运动室的新居?”
“这是单位买的房子,能分配给我住就已经不错了。”我乂开玩笑说,“空房多了会闹鬼,过去的大户人家后花园中,空楼废院闲置数代后,就常常被什么狐狸精、耗子精、吊颈鬼霸占去了,真是得不偿失。房子紧凑些,正是知足者常乐的处世之道。”
说着说着,倪妹已经晃悠进我的卧房了。她坐到了我常常半夜早起写灵感之作的小桌对而,在长长的眼睫毛掩盖下,她邢双贼亮贼亮的眼珠东瞧西望地。丢脸,她想必已从布置上推测出我是单身汉了,因为我早已把房中邢些女性遗留物清除得一干二净了。自从两个月前离婚之后,我看见这些留下来的东西就烦恼,但没有这些东西,被外人看来好像低人一等,则更烦恼。我无法像杂志社那些小年青一样以当王老五为荣耀,反而觉得有些伤自尊。堂堂副总编,竟保不住原配夫人,与空房独居,真是没面子的事情。按我们杂志的模式,难免会被花精木怪钻空子。
我不由得细看倪妹,她虽然四分文采,六分冷艳,但离花精木怪之类还是有段距离的。
即使真来个妖魔鬼怪又能怎样?我堂堂捉鬼先生,还是有点儿本领的,你看,能念“唵嘛呢叭哞轰“,能画好几种驱鬼桃符,还能捏驱魔金刚大手印,岂能自家门内翻船?况且我压根儿就不信有鬼!我说自己掌握了那么多降妖除魔的方法,不过是卖弄我整鬼编辑的名头。
倪妹一边用纤手在书桌上原来放着蠹虫的位置细细地摩挲,一边喃喃自:“也该有个整理内室的人才好,哪怕是个干妹子。”她的双眼这时突然罩定了我,接着又胡说道,“室内阴阳不调,也会使灾变线增多。”
“你又来了!”我道,“一个人如果日日夜夜都在考虑防灾避难,活着还有什么滋味!你大概已看出来我是鳏夫了吧?”
“你这人怎么把前天的教训全忘干净了?要不是我叫你避开灾变线密集处,你可能已经真正到棺山堡吃水饭去了!不过也好,死前有一个干哥哥陪伴我,倒也算是一场兄妹之间的缘分。但你的妻子哪儿去了?”
“两月前已离开我,跟第三者跑了。”在倪妹那解剖刀似的眼光下,我干脆大方地道出隐私,让她早点知道更好。我发觉这几天来,我们每多一次见面就会更熟悉一些。当然,所谓更熟悉一些,指的是她更熟悉我,而她自己,则用冷艳包装得严严密密的。直到现在,我对她的了解仍寥寥无几,好像她是编辑,我倒是受访者一样,经常都是她在询问我,还摆出一副智者的口吻和学者专家的架势。
这女人,她的神秘古怪的确超过了她的靓丽,但与她相处,却是寻古怪的撞上了耍古怪的,蛮相配的嘛!我不知不觉地话多了起来。妻子跟别人跑了,神仙也没办法,在希腊神话中,这种事你还见得少吗?
“你们这些耍笔杆子的,难道就会这样轻易地放弃夫妻深情?”
“不。我多次咨询过律师,但他们为扩大经营范围,正巴不得全体人民每人每天都离一次婚,再结一次婚。那个红鼻头的汪律师,回答我提出的发现第三者该怎么办这个问题时,这样教导我说:‘要么你容忍,要么你就离婚,但绝对不要走第三条路,那就是提刀杀人。千万别触犯国家法律,要牺牲小家稳定国家,宁肯自杀也不可他杀!’”
“律师们就像是钻书虫,把法律精髓全部吃透了,他们的每句话都能顶两话用。不过,不是有人说你们中年男人有三大喜事吗?其中就有‘离婚‘一喜。我看你是命带桃花,会因祸得福吔。该大大高兴才是!”
“高兴什么?说真心话。每晚独处时,失落感缠身比鬼魂缠身还要厉害。”嘿!我怎么会对倪妹讲起这些贴心话来了?
“艾哥总是三话不离本行,鬼怪不离口,你那么喜欢鬼怪,如果我告诉你我就是一个鬼怪,原形白骨森森,你还敢和我到丰都去吗?”倪妹说罢隔着桌子用双手拉住下眼睑伸长舌头对我飞快地做了个鬼脸。
“你做鬼脸时比你没做鬼脸时更具诱惑力!”我发现我不知不觉丧失了分寸,但无意中也缩小了交谈者之间的距离。
倪妹真狡猾,对我的幽默不露声色,却大发鬼论:“鬼者,语音也。不过是古人对某种未知恐惧物的称谓,随便你叫它是啥都无关紧要。有人说鬼是一种在空气中透明的生物,也有人说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但有智慧的纯能量体,还有人说是外星人与地球人的第三类接触,而最厂泛的看法是,鬼是人体死亡后残留不散的精神信息,人们能俅收音机接收电台信号般地从大脑里感觉到它的存在。其实这都是伪科学。爷爷告诉我,在人的大脑中有个在进化后仍然保留着原始信息的部分,叫爬虫体,‘鬼’就是藏身其中的。其实它只是一种莫名的恐怖感觉,但可以化作死去的人,或是以看不清的妖怪形态提取出来。反正是先冒出恐惧感,才会有梦境或幻视中造出的恐怖影象、人们不过是自己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