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忡恺莫名的感伤,一份忧郁在脸上迅速闪过,他心中纠结着,以至于身边的李琪雅没能察觉他的这丝变化。
邀请时君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李琪雅,又怎样说服她?
陈忡恺迟疑一阵子,望了望身边的李琪雅,仍然开腔说话了。
“老李,我想给你商量一件事,只是你先答应我,别生气。”
虽然陈忡恺声音不大,但李琪雅仍听得清清楚楚,这30多年的夫妻生活,双方早已心心相映,熟如指掌。
对于陈忡恺的小心谨慎,李琪雅便觉得他心里一定有事,而这件事让他为难了,心中已猜到七八分,淡淡地说道:
“时君吗?他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李琪雅象是看透了陈忡恺,知道他下一步要说的话题,这让他背心发凉,不由一惊。
原本以为她会因为自已提到时君时,会大发脾气,哪知尚未开口,她便如此的平静、主动提及时君,陈忡恺的相当意外。
其实,在这个问题上陈忡恺是局外人,他不知李琪雅内心所想也就不足为怪。
常言道,其哀莫大于心死,有爱才有恨,何况,经过30多年的沉淀,李琪雅的心中早已忘记了这人,在她心中,那个人仅是一个曾经的符号,一个不足挂齿的过去,甚至,不值得她记忆,哪怕是‘恨’,她也觉得浪费心的存储空间,那个人已经是个与她无关的陌生人。
30年的相濡以沫,陈忡恺的关心、体帖、包容、润物无声般的爱,早已将时君的影子从李琪雅的心中彻底的抹去,提到时君能如此平静,甚至有些漠然,也是情理之中,如今,李琪雅心里满满的,只有老陈的健康。
“是啊,必竟同学一场,又30多年未见,我想我们是不是应尽尽地主之谊?”
陈忡恺仍然很小心,怕引起李琪雅的反感与不悦,他很在意李琪雅的感受,30多年来,这已成了他的习惯。
今天故地重游,往事一幕幕,象电影一样在李琪雅脑海里回放,过去了又何必再见,她质疑地反问道:
“有这个必要吗?”
“于情于理还是应该,”陈忡恺弱弱地坚持着。
“要去,你去,”李琪雅悻然说道。
“你不去,不好吧?”陈忡恺突然觉得这样有失礼仪,轻声反问着。
“有什么好不好?他30年不管不问也没有觉得不好,我没欠他什么。”
李琪雅忽然变得激动,数落着时君的不是,失去之前的平静,不是因为旧情,只缘于她宁静的生活被这人再次打破而怨恨。
是的,李琪雅不欠他什么,要说欠的话,她唯一感觉对不起的,就是陈忡恺和他的父母。
“老陈,当初你留学时,拖累你父母照顾琪琪,到他们离世都不知道真相,我很难过,要说欠,我也只欠你和爸妈的,都拜此人所赐,所以,我真不想再见此人,还是你去吧。”
李琪雅恳请的话语,真诚的态度,理性而绝决,陈忡恺不再坚持。
“好吧,我知道了。”
陈忡恺清楚,撇开了旧情,却撇不开同学的身份,他不能要求她。
有些事注定没法避开,他们三人的人生轨迹注定在滨江这个老地方再次交叉在一起,哪怕已时隔30年。
此时的时君,正在林俊永的陪同下故地重游,林俊永的目的很简单,为他接风并协商出任大成同医院院长事宜,投其所好,应时君的要求,陪同着时君参观着艺术馆。
“时老,您有所不知,今天参会的鼎豪大酒店就是在滨江附院原址改建起来的,恐怕你印象中能记起的只有艺术馆和夫西河了,改天我再陪你游览夫西河。”
“好啊,这里还是我记忆中的样子,这颗古柏比以前更显得枝大叶茂,很有感触,”时君觉得一切都很亲切。
这里是他残存记忆中唯一没有大变的地方,岁月沧桑变化极尽展示,睹物思情,目光里全是青葱岁月里的脚迹,今他唏嘘不已。
“老陈,”时君远远地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热情地叫住了他们。
“老同学,你也在啊,”陈忡恺惊讶,说曹操便曹操到,世界真的太小,三人又在老地方见面,颇有感触,又道:“这地方值得看看。”
李琪雅被这突然的相遇,毫无准备,只得尴尬的笑了笑,也许就是这张笑容,透过岁月的沧桑,让时君似曾相识,惊诧不己。
“小雅,”他声音变尖,近乎尖叫般嚷道。
这出乎他的意外,30年了,他以为他已经忘记了,哪知,这样一次重缝,却让他心绪波动,再也不能自控,心中闪现出无数的问题,激动、感慨、喜悦,就是没有内疚。
这么多年,她还好吗?
她们是什么关系?
一家人?
……
时君顾不上失态,旁若无人地张开双臂冲上去,欲拥抱李琪雅,却迎来她冷冷伸过来的一只手。
“时教授,欢迎回滨江作客。”
时君这才意识到自已的唐突,收回双手,礼貌性地握住李琪雅冰冷的乎,手冷心更冷,强作笑容。
“好久不见,你还好吧?”这句话如石沉大海,没有得到李琪雅的响应。
瞬间,局面显得尴尬,林俊永虽然不明就理,却也从李琪雅拒绝的表情中读出这局促的气息,迎上来充当临时的介绍人,暂时缓解这尴尬的一幕。
“这位是陈院的夫人,李琪雅教授。”
时君明白了,原来,他们是一家人,他娶了她,他们什么时候好的?她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时君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
寒暄几句,李琪雅便拽着陈忡恺匆匆离开。
时君望着他们谜一样远去的背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改变了自已的决定,接受了林俊永的邀请,他决定留在滨江,出任大诚同医院的院长。
林俊永欣喜若狂,他没有料到事情如此顺利,这几天绞尽脑汁、处心竭虑,正一愁莫展时,无意间陪他游历了一下艺术馆,便取得如此转机,令他喜出望外。
“好,好,我们马上签定合同,”林俊永害怕时君反悔,回去后,便迫不及待地签定了合同。
时君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怀旧?还是期望未来?
总之,他留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