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东京一
2010年4月12日,星期一,晴/阴,东京
该怎么形容所谓的美丽。
只是一种表象,或者是,一种幸福的感觉。
四月,东京,上野。
不知为何,也不知从何时起,每年的四月我几乎都会来到东京,来到上野,在樱花最美的地方,在樱花最美的季节。
可能在我的内心中觉得看着美丽的事物心里也会有幸福和高兴的感觉,但每次来却总是很沉郁。之前的我和现在的我总觉得没有人会真正了解我,如此固执,又如此脆弱。
在一百天之后的今天我终于鼓起了巨大的勇气,我想把你的故事写下来,把我们的故事写下来,哪怕一天只写一百个字,十个字,我都会觉得你从未离开我的生活,我依然没有将你忘记,你依然在我的身边,在我的内心深处。
真正的故事应该从何时开始,而到何时停止,如今我依旧不知道。
而之所以把这里当成故事的开始,我想是我小小的从自我出发的自私心在作祟,或者单单只是因为我现在身处这里,而我正要写下的便是故事的开始。
最初的记忆,关于东京,关于樱花,关于染井吉野,是美丽的似乎童话般的遥不可及,却是真正体会过的,童年的快乐。当时的我把那份快乐深深地藏在心里,不给任何人看到。哪怕别人故意提起,我也会岔开这个话题。而我真正将这份像是在梦中的快乐大胆地释怀,也是因为你。这或许也是我将故事的开始定在此地的原因之一。
樱花的凋谢像所有人的人生,转瞬间不明原因的飞越银河或坠入谷底,从此再也不会回去。
今天的天气微凉,海风大作,尤其是在这样一个安静的夜晚。
仔细想来,在三年之前,07年的四月,具体的日期我已经淡忘了,但和今天的日期也左右不了几天。也是这样一个海风的夜晚,我瞒着母亲再一次偷偷跑到了这里,她已经习惯了我不时的突然消失,并不以为意。
电话那头的她依然是繁忙的,匆匆提醒我注意安全,早些回来,并把我安排给了她在东京佐川酒店的经理王先生。王先生对我很客气,并没有干涉我太多,虽然我知道我的一举一动他都在暗中的观察报告,但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值得生气或者介怀的,那毕竟是他的工作。
那天的深夜,就像是现在这个时间,我在酒店并不宽敞的空间,拿起遥控器,又放下,反反复复想睡觉又起来。思绪紊乱,无所适从。
我拿起电话打给了周临瀚,他告诉我他并没有去他一直念叨的瓴紫高中,而选择了盛嘉公学。并表示他并不愿意顺他父亲的意思高中毕业之后就去伦敦念书,而是想去别处。作为和他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他的性格我十分明白,虽然他说着这样的话,而且竟然违背了他父亲的意思去了盛嘉公学,但到了三年之后,他依然会照着他父亲布置的路一步步安定地走下去。因为他毕竟是个传统意义上的乖孩子,又出生在了文化气息如此浓重的家庭。
其实相比于按部就班的去瓴紫然后去留学的路子,我也更倾向于在盛嘉公学完成我三年的高中时代,毕竟瓴紫过于严苛而西方化,生源的圈子极其狭隘而排他。虽然和母亲商量了很多次,但她似乎并没有一点动摇的意思,我想在我回去之后可以借助周临瀚去盛嘉的事情动摇一下她的想法。
这样想着,外面的风越发的大了。在和母亲的电话里我告诉她等到看完了上野樱落便会回去,我看向外面,新宿外面的一两棵樱树花瓣都随着大风飘落殆尽,我不及细看,连忙套了一件衣服,下了楼去。
新宿离台东上野公园的距离比想象的似乎近了些,我竞一路走跑了过去。这里的风并没有新宿的狂,和新宿夜晚的喧闹与繁华相比,这里显得格外安宁,人变得稀少,连脚步声也显得宁静。路边柔和的路灯加上明亮的月亮更显的静谧与安逸。虽是四月仲春,温暖却有一些寒意。樱花比白天的柔美多了份娇艳,泛着粉白的光。稍显整齐的排在道路两旁和公园深处。我走向公园的深处,这里是我对日本最熟悉的地方,似乎每一棵樱花树都在我心里有个名字,每年的变化我也总是马上看到。因为有月亮,即使路灯的光没有照射到这里,这里却依然清晰可见美丽的花海。我闭上眼感受着阵阵清香,忽然一阵强风吹过,我猛地睁开眼睛。
风吹过,樱花片片飘落,只是一瞬间,像风中的雪花,却比雪花来的更美,泛着淡粉色的反射光,当她们飘落入地又让人看到她们的生命已经就此终结。美的凄惨,美的让人心碎。我的心沉了一下,当初这样的美景我总是会感叹她的浪漫和美丽,而如今却总是感伤她的凋谢和结束。
本打算过几天有大风之日看花落的我却在这样的深夜意外的看到了只属于我的樱花瞬落,我也不知,是喜是悲。慢慢闭上眼睛,只感觉通体的阴冷,没有温暖。就像当时八年前99年的感觉。没有知觉,只有痛苦的感觉,湿润的眼睛,抽搐的声音。那个感觉告诉过我,我是被抛弃的人,是被那个曾经深爱着我的,也是我曾经最深爱的父亲。
我背过身去,风吹乱了头发,低下头,向原路返回。
不知从哪里来的失落,也许是记忆深处的伤痕记忆起了过去的种种,也许只是厌倦了所谓的生活。幸福,似乎从未来过。也许来过,却又溜走,总是在不经意间,在某个幸福的时刻。幸福本就是不属于被抛弃的人,即使拥有,也是拥有短暂保质期的,当设定的时间到来,即使不舍,即使难过,即使苦苦哀求,也是无济于事。
很长的路,这回也走了很长的时间,脑子里什么也没有,也许是害怕一旦有了什么,想起什么,便不可收。
《叶在页-东京一》2015年10月7日补写番外:《钟寥》----像再也看不见漫天的星座,你义无反顾地悄悄逃离我的生活,在钟声中静静地坠落。似乎忘记了所有你留下的线索,再也不会让我清晰地描绘你的轮廓,说愿意为了某人放弃所有,绝不寂寞,绝不冷漠,绝不让自己后悔自己的选择,绝不放任自己否定自己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