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没再去理会,匆匆往西山赶,快到山脚,经过寡妇俞爱丽家门时,不经意发现那院门吱呀一声开了,门户后鬼鬼祟祟地探出一个圆脑袋,咋一看是村里的郎中顾东彪。出于礼节,秋丰正要上前打个招呼,却听父亲咳嗽了两声。顾东彪也被这两声咳嗽吓得打了一个冷颤,这大清早的还以为真见鬼了。慌乱中定睛一看,原来是秋大刚父子俩,一时也紧张地说不上话来,只一个劲地“早,早”说了几声。秋大刚没作声,当作啥也没看见,自顾自朝前走。秋丰疑惑地紧跟其后。待到经过木桥,来到山脚,秋风经不住问道:“爹,东彪叔刚才在跟咱打招呼咧,你咋不理他?”
“多嘴!管好你自己就是!”秋大刚一脸淡然地回道。秋丰只好“哦”了一声,不敢再多问。
话说那顾东彪走了一半,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于是又急匆匆折了回来,四下回望后推开院门直奔俞爱丽的卧室。这俞爱丽别看她是个寡妇,在盘龙岗一带也算是叫得响的一号人物。她不仅长得美艳,那玲珑剔透的性感身材更是一绝,几乎让男人过目不忘,多看一眼就会想入非非。三年前她嫁给了上宅唯一在外跑买卖的陈家。婚后没几天,她老公陈永杰一家就去外面做桩大买卖,可结果是一去不返,从此再无音讯。在这个兵慌马乱的年代,时间一久,当地人也就认定他们都死了。俞爱丽自然而然被扣上了寡妇的名义。其实这年头,寡妇倒没什么,因为中国的大地上到处都是寡妇。关键是这个寡妇有点守不住心,加上长得出俏,多少男人梦寐以求地想与之一度春宵。于是在村里有关她的风言风语很多,事实也罢,谣言也罢,反正传得风声水起。在一般情况下,她都是村里人饭余茶后的谈资。
经过昨晚的一番折腾,此时的俞爱丽还在睡梦中。突然被顾东彪慌慌张张地摇醒,也不无好气地娇骂道:“你个混球干啥子呀?刚才不是滚了吗?”
“我……我出去的时候被人看见了!”顾东彪吱吱唔唔地回道。
“看见就看见呗!瞧你没出息的,大清早还额头冒汗来哩!”俞爱丽十分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又道,“老娘也真是饥不择食了,怎么跟你这种怂货有一腿!”说罢蒙头盖上毯子不再搭理。
“你是没事,可我有事啊?这要是传出去,被我老婆知道,那家里还不翻了天?”顾东彪飙着嗓门说完,欲坐到床沿上。没想到此时的俞爱丽掀掉毯子腾地坐了起来,用劲推了一把还未坐稳的顾东彪,直把他一骨碌推到床下,结结实实地来了个狗啃食。这还没完,俞爱丽余怒未消地又骂道:“你有事?你家里要翻了天?你他娘的一个大男人还比我娇情起来哩!也不撒泡狗懒尿照照,就你这肥猪样,村里人谁会相信你能睡到老娘的坑头上?“
顾东彪起身摸了摸脑袋,不但不怒,反倒一脸轻松地道:“这倒也是,这倒也是!”说着就如释重负般地朝门口走去。
“回来!”俞爱丽见状吆喝一声,“你说刚才被谁看见来着?”
“秋大刚父子!娘的,起这么大早就去打猎!”顾东彪站住后回道。
“滚吧滚吧!”俞爱丽听完后朝他摆了摆手,继续蒙头再睡。
“事我可告诉你了!”顾东彪回望了俞爱丽一眼,见她不再打理,又道,“那我走了哩!”说罢就逃也似地出了俞爱丽的卧室。
秋大刚父子沿着山路一直走,直到翻过一个岭。此时月色已完全褪去,东方已泛起了红晕,山间的鸟儿也欢快地唱起了歌,估计他们要找的猎物也马上陆陆续续出来了。秋大刚拿起水壶喝了一口,卸下土枪拿在手上,对秋丰道:“前面就是野猪岭了,机灵着点。”
“爹,俺知道哩!”秋丰应声后也从肩膀上卸下土枪,跟在秋大刚身后。正走着,突然大兵紧张地往回一窜,两眼直愣愣地瞪着前方,汪汪汪地叫了起来。秋大刚定睛一看,原来是上山的那条小路上盘着一条灰色大蛇,凶神恶煞般地朝他们吐着信子。
秋大刚皱了皱眉,自言自语地道:“一大早的,蛇挡道,不吉利啊!”秋大刚试着靠近了一点,对蛇念念有语,做了几个让道的手势。可那大蛇根本不理会,反而挺直了身子,昂起那令人恐惧的三角形头,吐出了更长更鲜红的信子吓得大兵再次一个劲地狂吠起来。
“爹,让我来!”秋丰说罢举起枪开始瞄准。
“万万不可!”大刚见状猛喊。谁知话音未落,枪已响起。只听砰的一声,那昂起的蛇头已被炸开了花,只留着半截蛇身在那痛苦地扭曲着。
“唉!”大刚重重叹了口气,赶紧做了个双手合十,跪拜了下来。起身后,二话不说劈头盖脸就给了秋丰一个耳光,同时厉声骂道:“你个天杀的,谁叫你开枪的?“
秋丰被打得有点丈和尚摸不着头脑,捂着脸委屈地道:“爹,我一紧张就……再说小君他爹刚才在身后咒骂我们……”
“好了!好了!”大刚似乎不想让儿子把那难听的话说出来,于是打断道,“快跪下!”
秋丰只好依做,对着还在扭曲的蛇身叩了三个响头。当然心中不免嘀咕,都什么年代了,爹还信这一套!
待一切完毕后,秋大刚用枪杆子把蛇身挑到路边,摘了几片树叶把它盖上,再次双手合十虔诚地做了一番祷告,才向野猪岭进发。
说也奇怪,今天一路上似乎真不太平静。父子俩正行进间,突然山那边隐隐传来一些枪炮声,愈往上走,这枪炮声愈发的明显和密集。
“咋了?爹,咋会有这么多的枪炮声?”秋丰疑惑地问道。
“不知道咧!有可能真打仗了!”秋大刚倒一脸平静地回道。
“爹,我倒想起一个事情!”
“啥事?”大刚急着追问道。
“早上我听小君说她哥回来了!那东西就是她哥从城里带回来的。”
“哟!”秋大刚听后突然感到凝重起来,“我是听说南方有个姓蒋的带着人马打过来了,没想到这么快……!”
“爹,难道打到这里了?”
“也有可能,要不然小君她哥是不会回来的。这小子在这个时候回盘龙岗,八成是打到县城哩!”秋大刚说着抬头看了看天空,本来在这个夏天的早晨,应该是晴空万里的,然而现在却是灰蒙蒙,阴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