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阳只感觉中了雷霆一击,胸口发闷,脸色发白,气的说不出话来。
他给群众说青山怎样怎样的那番话,原意就是为了先将青山捧高一些,等大家知道青山愿意与他交换道观后,定会觉得是他更加厉害。
料不到被青山一眼识破,抛出一个故事,将他和景明都非常形象的影射在了里面。
泾阳将指结攥的发白,装着满满一杯热水的茶盏在他手中应声而碎,弟子一个个寒蝉若噤,躲到远处不敢劝慰,生怕一不小心就被师傅将火发在了自个身上。
他的养气功夫到底不是景明能够比的了的,也不管弟子们的反应,旁若无人的拿过手帕,手掌被热水烫的发红,将水擦去之后,仍然冒着热气。
用脚将地上的碎片拨到一旁,又随手搓了搓身上的茶渍。
待他做完这一切,发现弟子还没一人敢靠近过来。
“看什么啊,还不赶紧去给我取个新的来。”泾阳弯身捡起块茶盏碎片就朝一名弟子扔去,碎片划过弟子的耳畔,有道血流缓缓流出。
算他倒霉,谁让他躲得最远。
“是,师傅,这就去。”弟子顾不得脸上的伤,点头哈腰的应道。
青山说完话之后就一直在偷偷的注意泾阳,这会看到泾阳十足的吃瘪模样,当然高兴的不得了。
“说正事,我一把老骨头,上山下山的太不方便,所以自作主张把朝天阙与卓林观换了位置,当然相信大家也不会介意,只希望你们继续保持以往的习惯,咱们还是去山腰祈福,就甭瞅着泾阳道长,他去哪你们就去哪了。”
青山顿了一顿,接着说:“你们说说这朝天阙跑到山腰去了,算什么道理,干脆改名叫朝山顶阙得了。老道我愧对上任观主啊,可是我认了,只要大家以后找我祈福能少走点冤枉路,这个罪过我担起来毫无怨言。”
说完,他大手一挥,满脸的义薄云天。
泾阳端着弟子新送来的茶盏冷笑一声。
装出一副都是为大家着想的样子,想凭着点同情心就跟他泾阳抢香火钱,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简直做梦。
很快他就笑不下去了。
“道长想的真是周到,以往并不是我们不想去您那里,实在是像您说的路太远了。”有人说了句面子话。
“是啊,道长,我有个问题想问问您不知道可不可以?”又有人接话了话茬。
“但说无妨。”青山含笑允道。
“不知您跟泾阳道长哪位的修为更加高深一些。”
青山听了面不改色:“修为嘛,当然是泾阳道长更加厉害了,看他那帮弟子就知道,师傅若不厉害,这一位位高徒怎肯马首是瞻,青山可是羡慕的紧。”
台下听了一片沉默。
心中想的大约是一个道理:既然你自己都承认了修为不够,那我还去你那里干什么,钱都是花的一样,为什么不多走点路找个更好的。
“诶,大家不用担忧,诸位有所不知,在我道家,修为并不重要,主要还是看人,遵循天理大道,行济世救民之事,时间久了,上天定会降下感悟,到那时感悟的可就是天道了,上达天听那就是很容易的事,祈福就要找这种人,不然的话就算找个修为再高的,万一他连天道是何物都不知道,那跟与个聋子说秘密有何区别。”
现在的青山摆明就是一神棍,胡言乱语,说的这段话只可信一二成。
可信的是找个连天道都不知道是什么的人对着祈福,确实没什么用,泾阳就是那种人。
可笑的是修为高深的人怎么可能不知道天道是什么,真当人家翻江倒海的能力是在井底练出来的啊。
百姓不懂修炼,察觉不出他话里的虚假,还真被他唬在当场,认为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青山见状趁热打铁:“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话用在我道教身上一样管用,我打小就做道士,日日在天尊面前上香,早上起来去给他老人家问个好,晚上睡觉的时候也要去给他老人家报备一声,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也得混个脸熟了,再者说了,你们看那些闻名天下的道观里面,哪个没有位老道士坐镇。”
“可是那些老道士个个都是通天大能啊。”
“狗子,就你知道的多是吧,我说了多少次,这个跟修为没有关系!”青山被人拆台,恼怒的对方前说话的那人说道。
“你就说了一次。”叫狗子的人伸出一根手指对青山嬉皮笑脸道。
青山见了更加气愤,干脆也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骂架是不是,我给你举个例子好了。
青山举的是杨柳劲的故事。
二十年前,杨柳劲与澜清仙子素未谋面,只是一道传音,便使两人结为神仙眷侣。
二十年前的澜清仙子是南海老尼手里的宝贝徒弟,是无数年轻俊彦的梦中情人,更是锦绣地榜的凌绝人物。
二十年前的杨柳劲是一个铁匠,天榜无他名字,地榜无他名字,人榜亦是如此,世人只知他铸剑本事了得,可是为人心高气傲,故一直穷困潦倒。
二十年前,杨柳劲对澜清传音说:“澜清是吧,过来给我生个孩子。”
澜清仙子听到传音,不顾老尼阻拦,横渡半个大陆,从此嫁为人妇。
各洞天福地的年轻弟子无不痛心疾首,地榜第二的和畅公子更是放话说要将杨柳劲千刀万剐!
池生在锦绣天榜排行第五,他得知后,本尊亲自来到和畅的山门,手持长剑当着他掌门的面将和畅削成人棍。
不久之后便传出和畅自尽在房舍的消息,一代天骄至此陨落。
池生手中的长剑叫做悯生。
或许正是因为悯生这个名字,池生才没将他格杀当场。
悯生是杨柳劲给它起的名字。
世人那时才知池生手中长剑竟是出自杨柳劲之手,天地之大,无不可处之地的池生竟是杨柳劲的结拜兄弟。
杨柳劲是兄,池生是弟。
“我且问你,杨柳劲修为算不算高。”青山说完之后,对着狗子问道。
“在我们眼里已经很高了,但是确实不算是高。”狗子无奈的回答。
“我再问你,杨柳劲能让澜清放弃求仙路途,为他安心育子,你说他是不是很有本事?”
此话一出,让狗子哑口无言。
这等听着都让人生出万丈豪气的事情,试问几人能够做到?男人记恨他的同时又有谁不是对他五体投地?
“你可听说过池生为人如何,他又是为何能够恭敬的叫杨柳劲一声兄长。”
青山的这个问题更加刁钻。
池生师出乾坤山,生性高傲,不愿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又是有仇必报的真性情人,同门师兄弟不知有多少人只是无意间得罪了他,便被逐出师门。
池生的名声太过响亮了,故狗子一个普通人也躲不过被他的事迹灌满脑袋的下场。
因此无从回答,所以狗子若有所悟。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我说这件事就是为了告诉你,杨柳劲他很厉害,但是他的厉害跟修为的深浅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些人,同样如此。”青山把话说到这里闭口不言,后面的半句话,饶是他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
狗子听他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下就抓住了他话中的精髓,替他将剩下的半句说了出来:“比如说你?”
青山难得的羞涩:“你说是就是喽。反正道理就是这个道理,祈福找我准没错,信不信全看你们的了。”
台下有人窃窃私语:“要不明天去试试?”
“好啊,叫上我一起。”
“狗子,你去不去,我明天还有事情,咱们后天一起。”
“你有事是你的事,跟我什么关系,我明天就去。”狗子像极了一个青山找来的托,根本不卖与他说话那人的半点面子。
声音越来越大,场面变得有些混乱,青山适时开口阻止:“只要你们去,早去晚去都没有关系,老道我就住在山腰,哪也跑不了,以后朝天阙的香价减三文,但是我可把话提前说这了,朝天阙的香,只卖给心诚之人。”
那些心中有鬼做过坏事了听了之后都在暗暗嘱咐自己以后去了朝天阙可要表现的恭敬一些。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这台下黑压压的一片人,在青山眼里早已成了沉甸甸的铜板,自然个个都是心诚之人。
“啪!”新拿的茶盏又被泾阳捏碎,离他最近的弟子也已经躲到了五步之外。
泾阳缓缓的离开座椅,缓缓的走到他的身旁。
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可怜弟子脸上血痕未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