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死讯
这日。
“小姐!小姐!”
“沁儿,怎么了?”我实在是不习惯南晚倾这柔弱的身子,都四天了,风寒还没好。
“太傅,太傅他……”
“到底怎么了?”
“太傅他,他在去江南的途中,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我问道。
“太傅他在临近江南时,突遇大雨,山路崩发,峭壁顶上的泥石崩发落下,随太傅同行的队伍都……”沁儿声音越说越小。
“什么?!”
今日已是六月二十四,距离爷爷出发已经过了十四日了,怎么会这样?!
“沁儿,你从何处听得此消息。”
“我今早路过宫门时,正巧几位大臣下了早朝,听得他们说的。说是皇上准备派人前去救太傅。只是江南地区还在下大雨,只怕是……”沁儿声音越说越小。
我愣了许久,我心说:爷爷,爷爷不会有事的。为什么我唯一的亲情都要夺去?为什么……
我面色苍白,缓缓道:“沁儿,我要进宫,帮我梳洗。”说罢,我走下床,我甚至不知道我该走到哪里去。
“小姐,也许太傅他没事的。小姐,小姐……”沁儿望着我,不知如何是好。
“沁儿,帮我宽衣。”
“是,小姐。”沁儿缓缓走向我,帮我梳洗更衣了一番。
我一人走在街上,略感无力,我轻轻扶额,烧还没退。我尽力走到皇城。
“大胆!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皇宫!”一个侍卫叫道。
我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我要见皇上。”
侍卫被我看的一怔,随后又道:“皇上也是你能随便见的吗!”
“我为南太傅一事前来见皇上,若你有些脑子,就该明白我是何人。”我看向他,眼里带着命令和不可抗拒。
“你……”他一愣,微微向旁侧了侧,我便径直走进去。
既然下了早朝,那皇上应该在御书房处理政事。我又向御书房方向走去。
待我走至御书房门口时,正想敲门,却听得房中有人道:“扶珩,南太傅在前往江南巡视时遇险生死未卜,但江南百姓的灾情又不可再耽搁,如今朝廷人才稀缺,能相信的人少之又少,你觉得眼下该如何是好。”
“皇上,依微臣之见,眼下应以江南灾情为重,百姓流离失所,无所定居,应即刻派人赶往江南,控制灾情,南太傅遇险之地大雨接连几日,若是想要确认南太傅的生死,也无从确认。需等雨停之后,方可调查。”
“可……”
未等刘愠舜把话说完,我就推门而入。刘愠舜看向我,道:“南晚倾?你都知道了?”
“参加皇上,未经皇上允许就闯入,还请皇上恕罪。”我走向前,跪了下去。
“无妨,免礼。”
我站起身来,看了看云扶珩,道:“南太傅遇险,丞相觉得眼下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救人吗,再者,这重新派人赶往江南控制灾情与救南太傅好像并不冲突,为何不能一同?”
云扶珩不语,也不看我。我又看向皇上,“皇上,难道救人和救灾有冲突吗,要么救灾,要么救人,救灾也是为了救人那为何同样都是救人,只能救彼人,不能就此人?”
“朝廷人员稀缺,赈灾军只有一支……”
“朝廷人员真的稀缺到如此地步了吗?”
“为今之计,灾情更为重要,已不能再拖。”一直未曾开过口的云扶珩,突然道。
我看向他,不明白他为何要和我作对。“灾情重要,无妨,我自己去。”
说罢,我转身离去。
走在街上越发觉得无力,几乎要倒了下去。这时,一双手扶住了我,我抬眼一看,“落雁?你怎么在这?”
她对我微微一笑,“姑娘没事吧?看姑娘如此,应是感染了伤寒,怎么还出来走动呢。”
“我没事,多谢了。”说罢,我推开她的手,独自一人走回府。
“小姐,你回来了。”我一回府,沁儿就急急忙忙的跑出来。
“小姐,你脸色很难看,身子也冰凉,一定是风寒加重了。”
“小姐,你回房休息休息吧。”
“小姐……”
良久,我才开口,“沁儿,我没事,你帮我备匹上好的千里马,一定要上好的。下去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小姐,你要千里马做什么?”
“你勿需问此,照我说的做便是了。”
“是。”
爷爷,等我,我来找你,你一定不会有事。
丞相府。
“顾浅,事情办得如何了。”
“已经办妥了。”
“刘奕如今可有何行动?”
“未有,刘奕一直待在他的封地,表面看上去并未有何不妥,不过,私下应该正在策划如何夺取刘愠舜的地位。”
“刘奕为何曝南晚倾是女子身份及他是如何得知,可有查到?”
“还未。”
“明日你就回太傅府去吧。”
“是。”
那日,他看见她走路歪歪扭扭,脸色又难看,居然倒在了街上。而他,居然将她抱起,送回了太傅府。他一向不喜女色,居然会留恋她的体温。
不可多想,只是偶尔做了一回好人罢了。再过几月便是皇上寿辰,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太傅府。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休息了。”
“是,小姐。”
时至亥时,院中无一人时,我换了一身男装,独自走向后院,解开马的缰绳,牵起马从后门出去。
我牵马走了一段路,见离太傅府已有一段距离,随即停下。我虽不会骑马,但也看过。电视里那些人都握住缰绳,用马鞭抽打马屁股,那样马就能跑起来了吧。我十分温柔地抚了抚马,“马儿,你乖些,送我去江南去救爷爷,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说罢,我骑上马儿,马儿好像听懂了我说的话,十分乖巧的任我骑上去。我稍显费力地坐上马背,我的烧还未退,头还昏昏沉沉,我扶了扶额头,随即扬起马鞭“驾!”马儿立刻飞奔起来,我一时没抓紧缰绳,差点摔出去。我只得抓紧缰绳,趴在马身上,但我还是被颠的有些难受。
千里马也果真是名不虚传,跑的飞快,应能日行千里,如此,我便可以在七日之内,赶到江南,去救爷爷。
接下来的五日,我每天都在赶路,从第四日起,天就开始下雨。头虽愈来愈痛,身子也愈来愈难受。但是马上就要到了,马上就能见到爷爷了,马上就可以回去见沁儿了,马上了……
第六日夜晚,这天,雨下的很大。我终于赶到了爷爷出事的地方,这里还能依稀看得出有队伍走过的痕迹,马车的残骸,军服,破布。我面前是一大片的山石滚过,砸过,掩埋的废墟,我下马,走向前,望着眼前这一切,脑子里都是和爷爷在一起时候的场景:吃饭,聊天,喝茶……
我眼角不自觉地渗出泪珠,只是在这下着大雨的晚上,无人知晓,连我自己也没有感觉,原来,我又是一个人了。对不起,爷爷,对不起,是我来得太晚了,是我的错,是我……
我牵着马,朝山谷一边走去,准备找处地方坐下,我真的撑不住了。
我走到峭壁一边,这时头疼了一下,我手扶上了峭壁,脚下也不禁没站稳,踉了一跄。
我却发现这峭壁十分硬,地质也不是疏松的类型,我记得上学的时候,地理老师说,就算下大雨,像这种地质硬,土质不疏松的地方,发生泥石流的几率是十分小的,因为泥石一般都只会在土质疏松的地方才有。
如此看来的话,峭壁上的泥石应该是极少的,根本不会发生泥石流,峭壁上的石块也是不会被风雨刮下来的。
那,沁儿所听得的“山路崩发,峭壁顶上的泥石崩发落下。”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有人,故意要杀害爷爷……
想到这里,我不禁有些站不稳,是什么人?与爷爷有如此深仇大恨?要置爷爷于死地?!我不敢再往下想。
“故意谋害,精心布局,就是要等这次皇上派爷爷巡视江南的机会吗?”
到底,到底是何人城府如此之深?谁与爷爷有如此大仇?
我脸色惨白,任凭冰冷的雨点打在我的身上,我发烫的身子却毫无知觉。头也愈发愈疼痛,意识也愈来愈模糊。要倒在这里了吗?还是要去陪爷爷了?随意了吧……想罢,我便倒在了这滂沱大雨之中。
爷爷,爷爷,不要丢下晚倾,不要走……
睡梦中,一个老者头也不回的大步往前走,身后跟着一个泪眼模糊的小女孩,小女孩白皙的小脸上有着一道道泪痕,哭的很难过。老者越走越快,最后,消失了。只留下小女孩一个人在原地,无依无靠,只是哭泣……
我依稀恢复了些许的意志,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
只听得“太医,怎么样了?”
“回禀皇上,南姑娘从小身子就弱,因先前又大病一场,又落下了病根。这次又发着烧淋雨多时,虽然老臣已经用了上好的药材,但南姑娘已经昏迷了数日,若是今日再醒不过来的话……”
“朕想听的不是这些话!反反复复,朕已经听了好几日了!朕要你治好她!”
“老臣医术实是过浅,老臣,是真的无能为力啊……”
一阵阵的谈话声传入我的耳朵。这是,皇上?我到底怎么了?好像睁开眼睛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了,可是眼睛就是沉重的让我怎么也睁不开,我这是要死了吗?死?不!我不能死!爷爷的事情我还没有查清楚,我还没有找出到底是谁害了爷爷,我怎么能死?我怎么能让爷爷冤死……
“皇上,可以请京城有名的医者,齐子澈来为南姑娘把把脉,齐子澈十七岁就以医术冠绝天下,说不定,他可以治好南姑娘。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此人性情古怪,从不为无缘之人看病,也一向不出他那璃香园。就怕……”
“齐子澈?朕真是糊涂!把他给忘了!快,让人去璃香园请他过来,就说是他的好友……”不行,若是如此做,京城百姓定会发现南太傅的孙女就是诗会诗鉴白岑予。
“罢了,朕亲自去。”
刘愠舜一袭便服,带了一个随从来到璃香园。
刘愠舜推开琉璃居的门,道:“子澈兄,我有一事相求。”
“皇上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
“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齐子澈轻笑。
“岑予现在病得很重,太医都束手无策,希望你能去看看。”刘愠舜表情凝重。
“怎会?”
“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先随我去太傅府看看。”
“好。”齐子澈拿起药箱,就快步走出璃香园。
“小姐,小姐,你快醒醒把,你别吓沁儿了,小姐……”沁儿带着哭腔说道。
沁儿,沁儿别哭,我没事。我努力的睁开眼睛,却根本使不上力气。朦胧间,好像有人来了。
“你们都先下去吧。”
“是。”说罢,所以侍女都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了刘愠舜,齐子澈和我三人。
“岑予?”
“你快帮她看看。”
“好。”
齐子澈为我把了脉,看了看我,不觉一怔。
“她到底怎么了?怎么病的如此严重?她发着高烧,身子却十分冰冷,脸色也惨白,呼吸也很微弱,她……”
“你有没有办法了?”
“有是有,不过几率不大。”
“只要有机会,那就要试试!”
“照我说的去做。”
齐子澈看了刘愠舜一眼,带着些许不确定。
“好,需要什么。”
“热水,很多的热水,还有一些药材,我写在纸上,你命人去药铺抓来。”
“好。”
“叫一个侍女进来。”
“来人。”
“奴才在。”
“把南晚倾贴身的那个侍女带进来。”
“是。”
沁儿泪眼朦胧的走进来,“参加皇上。”
“平身。”
齐子澈道:“你去准备浴桶,再让人把烧好的热水倒进去。快。”
“是。”沁儿点了点头,便急急忙忙退了出去准备。
“还请皇上先出去。”
“好。”
刘愠舜走出房间,坐在院中等待着。
“把热水倒进去,药材拿过来,把你家小姐放进去。”
“你都出去吧。”
“是。”
齐子澈打开药箱,拿出针包,为我针灸。
两个时辰后,屋里还是十分安静,只是一直有人提着装着慢慢的热水的桶进去,拿着空空的桶出来。
“皇上,你该回宫处理政事了。”
“知道了。”
“皇上,你今日一整天都没有进食了。”
“知道了。”
“皇上……”
“退下!”
“是。”
房门终于打开,齐子澈走了出来,道:“已无大碍了。”
“那就好。”
“皇上还是先行回宫去休息吧,岑予已无大碍,现在还在昏睡,不便见人,只要多休息几日,就能下床走动了。”
“也好,那朕先走了。”
说罢,刘愠舜向屋里看了一眼,便离去了。
丞相府。
“情况怎么样了?”
“齐子澈已经控制住了病情,她已无大碍。”
“恩……”
她居然会不顾自己的身子,独自一人前去救南德锦,还在下着大雨的夜晚晕倒在那。他该对这个女子说什么,他居然暗自担心和震惊。
“你回去吧,一有情况就告诉我。”
“是。”
皇宫。
“皇兄!姐姐她怎么样了?”刘语嫣一听到刘愠舜回宫,就马上跑到御书房去。
“已无大碍了。”
“我要去看姐姐!”
“等她醒了再去吧,她现在还在昏睡着。”
“那好吧,我先回去了。嫣儿告退。”
他何曾想得到,她一介柔弱的女子,竟然会独自一人前去救南太傅,当他得知她不见的时候,他心急,当他得知她备了一匹千里马的时候,他震惊,他即刻派人去南太傅遇险地寻,果真,她昏倒在雨中,脸色苍白,身子冰冷。
这样的女子,他钦佩,他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