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清收徒弟对牧府来说也是件大事,牧家这一代单传,姑娘生了不少,可是男娃却只有一个,而顾一清更是潇洒,一个闺女嫁出去后,自己就像脱缰的野马,天南地北的到处走,对于他们俩家来说,嫡亲太少,这就意味着牧府的小公子将来没有兄弟扶持,表兄什么的,不是一家的终究无法放心,等他们百年之后,牧小公子能独自一人支撑起庞大的家业?
一听说顾一清收个无父无母的乞丐做徒弟,智商过人的女婿便动起了心思,先不说这小乞丐是否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一直难搞的老丈人心心念念的要收他为徒,就连自家小霸王都对那小乞丐赞不绝口,眼看牧家这颗小苗苗就要被宠歪了,牧老爷心急却没有办法,老夫人宠着,每次犯了错他只要一动手,自己老娘就寻死腻活的,再加上老来得子,怎么能不宠呢?这一宠就出问题了。
牧老爷的心思很简单,收了小乞丐做义子,改牧姓,给牧麓鸯找个兄弟,再让小乞丐潜移默化的把小霸王带上正途,激励他奋进,吃过苦的孩子有机会过上好日子出人头地都会格外的认真努力,他就让小霸王跟着他混,还愁带不好他?
牧老爷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精了,他把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跟自己老丈人谈了,没想到一拍即合,顾一清也正有此意,他看重知了的地方有一分就是他在乎手足之情,那天自己快被打死了还不忍痛安慰自己妹妹,足见他是个有心之人,这点让顾一清颇为感动。从一开始,大家都把阿了当成知了的妹妹了--知了没解释,也解释不了。
顾一清对这小徒弟还比较看重,特意让女婿把府上装饰了一下,给知了和了了准备的房子是在北苑,把那里的家丁和丫鬟们都撤了出来,北苑相较于西厢要普通一下,但是胜在地方够偏僻,环境更深幽,它是一个独立的院子,一个小阁楼被假山竹林环抱着,不是特别大,但是足够两个孩子栖身。
知了和阿了是在靠近正午时分才到牧府的,远远就看见小霸王朝他们跑了,边跑边喊:“知了,知了--“那小样开心的比见了亲爹还高兴,阿了和知了一听这激动无比的声音,就站着不走了,相互看了一眼,那样子要多无奈就有多无奈。
小霸王跑到知了面前站定,两只手来回的搅着,低着头,满脸尴尬羞红,他不敢看知了,上次把他还那么惨,想想就愧疚,小霸王不是个心肠歹毒之人,平日小事小错他不放在眼里,嚣张跋扈,导致大家都觉得他霸道不讲理,可是真要遇到大是大非面前,他还是挺通透的,他偷偷得瞄了一眼知了,见他正在看着他,马上心虚的底下头,声音磕磕巴巴,又洋装霸道的说:“上--上次的事,是我不对!哎--也不是我--是我外祖父太不讲理了,我劝不住他才让你挨打的,对--对不起啊!”说完抬起头期待的看着知了的反应,这还是他第一次跟别人低头认错,知了总该不会那么生气了吧!
然而知了却面无表情,忽然冷掉的眼神漫不经意的转向别处,牵着阿了的手突然紧了一下,又极快的恢复正常,被他牵着的阿了担心的看了知了一眼,终究没有说话。
上次的事给知了太大的打击了,他不是第一次面对生死,却是第一次那么绝望,绝望到想让全世界跟着他一起痛苦,一起死,他的人生观也许就是在看到匍匐在地上眼神充满死气空洞的阿了开始扭曲的,他以前挨打的时候脑海里没想过别的,只想着快点熬过去,然后好好吃顿饱饭,尽管他从来没敢吃饱过。
有些伤疤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淡化的。
知了把视线转向大气富贵逼人的牧府,那才是人住的地方,只是他走进那扇门,以后就能真正的当‘人’了吗?大概要低眉顺眼看人脸色的生活了吧,知了对未知的未来幢景却也茫然,他收拾好迷茫的心情,把视线转向殷殷看着他的小霸王,没有预料的笑了,知了的笑容很有感染了,不会让人觉得做作或者讨好,反而让人觉得既亲切又真诚,他的笑就是他想笑,不是为了敷衍,像个诚恳无害的小男孩,他本来就是小男孩罢了,拂去了眼里的冷漠,对于小霸王的话不置可否:“既然不是你的错,你干嘛跟我道歉?”勾着嘴角,玩味的看着尴尬急切的小霸王。
“总是因我而起嘛!哎呀,不提这些了,你没事就好了!对了,我偷听到我爹跟外祖父说要收你为义子,我看起来就比你大,你就是我义弟啦!反正以后我会罩着你,不会有人敢欺负你了--!”小霸王见知了笑了才放下心来,不自觉的跟着傻笑了起来,赶紧把知道的好消息告诉知了,还拍着胸脯霸气威武的保证会保护他。
知了听了这事没有激动的反应,眼底的阴郁一闪而过,脸上依旧淡笑着,调侃似得说道:“那我真是因祸得福了!”
“你知道就好!不要说是我告诉你的,我爹最讨厌我听墙角!”小霸王心情很好,说了半天,想起了什么事,突然激动的对着转了一圈,骄傲的说:“你没看出我有什么变化吗?”那脸上好像写满了三个字:快夸我快夸我--
凭知了的观察能力怎么可能没发现,从一开始就发现了,他瘦了就感觉喜不自胜,他却觉得胖是一件极其奢侈并且幸福的事。
知了像是故意逗他,状似认真的观察了他一阵,然后皱着眉摇头,非常真诚的说:“白白胖胖,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
小霸王一下恼了,气红了脸,梗着脖子说道:“你没发现老子瘦了吗?白白胖胖你大爷!眼神不好!”
“就当我眼神不好吧。”脸上却是一副我让着你的模样。
“什么叫就当?本来就是!”
阿了一直看着他们俩你一句我一句,乖乖的站着,感觉自己不存在一样,也没闹,安静的玩着知了的手,不停的摸着他手上的老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