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一清哪里看不出男孩的顾虑,他既然生了这个心就不会轻易放弃,于是他第一次如此诚恳的回答他:“因为你是个吃苦忍痛的人,我的徒弟不需要天质过人,只要够坚韧,肯努力就行,还有,你的身体非比寻常,还魂丹可不是白吃的,这几点你都具备,其他的后天可以栽培,至于我能得到什么,得到两个可塑之才的徒弟还不够吗?”
知了心想,这老头说得还真是慷慨激昂无欲无求啊,具备这两点的人太多了,何必选择他跟阿了?他的底线在那里,顾一清要收阿了不可能,他可不敢保证顾一清长期接触阿了会发现不了阿了的特别之处,而他也需要一个机遇来摆脱现在的环境,他思考了很久才说出自己的条件:“我妹妹不需要跟着我学医吃苦,我只要她轻轻松松的在我身边就可以,我能养她。还有,我妹妹不喜欢生人靠近他,我跟你下山学医,你要给我们找个独立安静的住处。”
知了想,如果这些顾一清都能答应,那真是天上掉馅饼,被他接住了,没想到顾一清想都不想,马上就答应了,那样子活像捡到了宝,知了哭笑不得,他们俩到底赚了谁亏了?
知了这下没有犹豫了,立即对着顾一清一拜,开口喊道:“师傅再上,请受徒弟一拜!”
顾一清开怀大笑,连声说道:“乖徒弟,赶紧收拾一下跟为师下山吧!”
知了倒是没有同意马上跟他下山,语气有些恭敬的说:“师傅,我明天带着阿了去牧府找你,今天就算了。”
顾一清也没有强求,欣然同意了,临时还不忘交代:“我回去打点一下,你明天一早就下山吧!”
事情简直发生了戏剧性的反转,刚才还恨的咬牙切齿,这会又成师徒了,其实两人真的放下对彼此的成见了?而顾一清收徒的原因真的就像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吗?这些事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最清楚。
顾一清走后,阿了就紧张的问知了:“下山?”
知了整理了一下思绪,缓慢而耐心解释了他会同意这一切的原因:“下山,我要去学医,等我有本事了,阿了就不用再跟着我受苦了。这个山洞也不是能久住的地方,我们总要回到人群里,阿了,我知道你不喜欢那个老头,不喜欢镇上的人,我也是,可这个世界没有给我们选择说不的权利,为了以后,忍忍好吗?最多五年,五年之后我带你回无启国,我们不用再挨饿,不用再挨打,更不需要受人白眼,别人踢我们一脚,我们就废了他整条腿,我们可以过想过的生活,我想让阿了每天都能吃上白馒头,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活得那么虚伪,你知道我刚才恭敬得叫着他师傅的时候,我有多恶心自己吗?明明心里恨着,却腆着脸去迎合,我要成功,我一定会让阿了过上好日子。所以,在那天没来到之前,忍忍好吗?”
知了这番话几乎说道哽咽,天知道他最近做梦都想出人头地,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无牵无挂,活着无所谓好坏,可是现在有了阿了,有了他挖空心思想要护其周全的人,他想学医,他想学武,他想识文断字,可是他没有这种机会,而现在突然有了这个机遇,不管是真是假,他都想相信一次,去博一次,知了之所以这么快就答应顾一清,有八成是为了阿了,与其说上次的事给阿了留下了阴影,知了又何尝不是呢?阿了沉睡的那三天,知了不知道怎么是怎么熬过来的,他记得要死,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无能无力,像个废物一样陪她睡着熬着。知了的苦从来都没有地方可以宣泄,只能自己默默的消化着,装作若无其事继续微笑。
阿了一直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打断他的话,可能有些话她现在还听不太懂,可是她懂知了的悲伤,她看到了知了内心深处那个哭泣着的小男孩,眼里有着化不开的哀伤,那一刻的知了不再事什么都挡在阿了前面的木偶人,好像不知疲惫,没有反手能力却一次次挡在她前面,这时候的他才像个与同龄人一样的孩子,会软弱,会流泪。
阿了伸出双手,环住蹲在她面前陷入悲伤之中的知了,小手怕打着他的后背,她能感觉到知了回抱她的力气又多大,身体颤抖得又多厉害,像安慰又想鼓励的不停的拍着,过了一会认真的说:“去,阿了一直陪着了了。”这是阿了第一次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没有一字一顿。
知了哭了,埋在阿了瘦小的肩膀上,哭得不能自己,他想,大概从此以后他会变成自从曾经最讨厌的样子,虚伪肮脏,未达目的不择手段,可是这就是他要付出的代价。
这一天知了和阿了很早就躺进被窝了,知了一直絮絮叨叨的交待下山后阿了要注意是事情,直到他闭上眼睛,嘴巴还微微动着,这次去镇上拜师学医,他的渴望和担忧的一样的。
阿了一夜没睡,睁着双眼看着知了直到天亮,在知了将醒之前才闭上眼睛,掩去了眼里的害怕。
知了醒了,愣愣的看了阿了一会,捏了捏她可爱的鼻尖,把她叫醒,那个阳光灿烂神龙活虎的知了又回来了,他们起来收拾了一下自己,就准备离开了,身无一物,出来彼此还有什么呢?
同一天牧府的清晨可谓热闹非凡,小霸王更是一大早就起来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着,希望早点看到知了的身影,上次一别,小霸王现在还耿耿于怀,他以为知了死了,他外祖父怕他伤心,才故意说知了失踪了,他这几个月一直闷闷不乐茶饭不思,一个好好的人因为他而死,只要还有点良知,都不可能活得像以前那么心安理得,于是他迅速的消瘦下来,整个人瘦了一圈,双下巴都瘦成尖下巴了,到有了几分清俊,但是却把家里人急坏了,到处寻找知了兄妹的下落,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知了被找到了,小霸王高兴坏了,他想让知了看看他现在的样子,他要证明他真的不肥。